“开炮,开炮。”
太平军的四五十人都抢到城墙下,进入大炮的死角。这时候,有几架竹梯架了起来,太平军们开始抢城。
“把抬枪拿过来,顺着竹梯打。”防守这一面的张树声下令。
“快快快,填药。”
“你倒是快抬啊,笨手笨脚的。”
城头上人喊马嘶,好容易架起了抬枪,砰砰砰的一阵乱放,打退了太平军的这次抢城。
安庆城不大,南城一打,其他三面都加强了戒备。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太平军大队来到,将安庆城团团围了起来。
冬天,天黑得早。苍茫暮色下,站在安庆城头上望去,满眼尽是太平军的营垒。
“哎呀,大军围城,这可怎生是好?”蒋文庆哀叹。
“围城就围城吧。”苗人凤满不在乎,“这城里有的是粮食,我看到底谁能耗。”
“苗协统,您给我一句实诚话,这安庆守得住吗?”危急关头,知府大人也不掉书袋了。
“蒋太守,您就放心,别看我这旗队只有一千来人,可只要小心在意,饷械无缺,就是十万发匪也休想突进城来,关键啊,就是饷械无缺。有多少兵,多少枪,多少弹药,多少银子,就打多大的仗,一分一毫都少不得,人不够,钱来凑”苗人凤把饷字咬得特别重。
“好说,好说。”蒋文庆答道:“每名神机军军士,当即打赏白银一两,长毛退去后,再打赏一两。至于给苗协统您的,那更是不会少。”
蒋文庆说着这话,看了看身边的李鸿章,便接着说:“淮上团练,啊不,税警团,每人也给一两。”
到了午夜时分,城头四处响起了梆子声。
“长毛摸城啦。”
税警团丁们纷纷涌上城头,打起火把。早已准备好的沸油就泼了下去。
太平军却没有大规模攻城,只是在四城轮流骚扰,接近天明的时候,才安静下去。
辰时,太平军列出大队,四面围城攻击。林凤祥,李开芳,吉文远,曾立昌四人各率部众,攻打一个门,税警团仗着城头的大炮,拼命防守。
“我呸,”张树声骂道,“正白旗那帮老爷,也不来帮个手。”
“人家是旗人老爷嘛。”张树珊心态不错。
“比咱们还多拿一两。”张树声继续骂。
“就让他们看看,咱们爷爷的厉害。”
到了午时,南城的攻势越发猛烈了,太平军炮石齐发,猛烈的撞击着小南门(康济门),同时用长梯抢攻大南门(镇海门)。太平军水营也靠岸登陆,夹攻小南门。
南城本来就矮小,而且有一段临江,防守线很长。张家兄弟带着一千多团丁,要防守两个门,已经顶不住了。
“快,向道台报警。”张树声命令身边的家丁。
李鸿章接了告警,就准备把自己的胜字营填进去。
“别介呀。这么打不就添油了么,发匪少说也有好几万,耗也耗死咱们了,看咱们神机军的。吹哨子。南门集合。”
苗人凤身边的护军,跑出去十几个,一路吹着哨子。
本来在安庆城中部游荡的神机军们,背着自己的步枪,抬着子弹箱,向着城南涌去。只见一道道白色的人流,汇聚到南门。
苗人凤骑着白马,早到了南门,“把旗帜打起来,以旗帜为标杆,列队,报数。”
白色军装的旗丁迅速排列起来,士兵找伍长,伍长找领催,领催找副参领,参领指挥列队。一会儿,就排出四个长方块出来,每个方块都是四排,每排七十人。
每个方阵的前面,排列着两个弹箱,两个火药箱。
“向右看齐,报数!”
“雪风甲喇,满员到达。”
“时雨甲喇,满员到达。”
……
“还装模作样的干嘛,还不快来帮忙?”张树珊在城头上大叫。
正白旗汉军的报数还在进行着。
8 税警
突然,城外的太平军欢呼起来,张树珊在城上喊:“长毛弄来了一部冲车,直向小南门。”
团丁们在城上发炮,试图阻拦住这部冲车,这时候,太平军又发动了大规模的登城。
“冲车快到门口了!”
苗人凤大手一挥:“把城门打开,别让人把城门撞坏了。”
苗人凤注视着城楼的旗帜,心中数着数,算着城门打开的时机。
咣……!带着巨大的金属摩擦的噪音,小南门打开了。
太平军们一拥而入,出现在城门口。
“雪风甲喇,排枪轮射,四轮。”
雪风甲喇正对城门口站着,以七十杆枪为单位,开始轮射。
“时雨甲喇,雷鸣甲喇,自选夹角,左右轮射。”
又有六百杆步枪加入了大合唱。
太平军们还没有回过味来,都以为已经打下了城门,疯狂的向城内涌入。
城门不过两米来宽,门洞和两扇门板构成了一个短短的通道,三个甲喇对着门洞开枪,每次两百一十发,四秒一次,几乎都不用瞄准,总能打着人。
很快,城门就变得拥挤起来。
带队的太平军点检朱锡锟发现这是个陷阱,在城外命令部队暂时撤退。
红衣的太平军潮水般退了下去。
这一次抢城门挫动了锐气,太平军在先是在南面,接着整个攻势都停止了。
安庆守军们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等着下午太平军进攻。
然而,在这一天余下的时间,太平军们都没有进攻。
“真厉害呀。”张树珊惊叹道,“我们也要这样,人人一杆洋枪就好了。”今天光在城门口,正白旗汉军打死了二百余人,小南门外堆满了太平军的尸体。
“嘿嘿,我还就是要人人一杆洋枪。”李鸿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大伙儿先下去吃饭,今天有肉汤。”
一碗肉汤带着点猪油星儿浇在饭碗里,配着黑乎乎的馒头,那个香啊。虽然没见到肉,好歹有肉味是不是。
税警团的团丁跟神机军的旗丁套起了近乎,想把他们的伯克式和恩菲尔德式步枪借来看看。换来了一个白眼。
张树声和一个参领话不投机,当时就想动手,被他的弟弟拉住了。
“熊!老子迟早搞一杆烧火棍,捅死这帮白皮。”张树声骂道。
李鸿章不动声色,等场面冷清下来,把几个统领都召集在一起:“怎么样,弟兄们?咱们和他们一样,也搞这么一套,洋枪,刺刀,水壶。”
“和他们一样,半高的圆筒军帽。帽上插根羽毛。”
“这军帽不好看,”李鸿章说,“我在西洋见过一种大沿帽,扁的,还可以挡太阳。”
“咱们税警团,穿什么色的?”
“红白蓝青,八旗都用了,咱们就用黑色的吧。”潘濮说
“全黑的,不吉利。”吴延香说。
“那就镶上白边。”李鸿章下结论。
“靴子呢?我们可没钱配靴子。”刘秉璋怀疑。
“打上白色的绑腿。”
“大沿帽,黑衣服,白绑腿,这就是咱们的军服吗?”吴长庆高兴的叫起来。
“警服。”李鸿章纠正他说,“咱们是税警,保护盐税的,以后,等咱们人多了,不仅盐税,地税、矿税,水运的漕税,咱们都给朝廷管起来,谁叫咱们是税警团呢。”
“那朝廷能答应吗?”
李鸿章狡猾的笑了起来:“现在是剿发匪,就看不到头。发匪完了还有匪共,你们见过匪共么?知道匪共有多厉害么?”
“难道匪共比这神机军还厉害?”
“这神机军的一招一式,都是跟洋人学的,前几年鸦片之战,匪共可是和洋人打得不分胜败。浙东大捷,听说过吧。”
“听说过,不清楚,李盐台,你就给我们说说。”潘濮说道。
“是啊,李大哥。”潘鼎新可不像他老子那么客气。
李鸿章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就跟你们说说匪共和这神机军的渊源。”
……
第二天,太平军改变了策略,不断的用小部队骚扰,却不正式攻城。
“发匪这是在干什么?”蒋文庆问。
“这是疲兵之计。他们一定另有阴谋。我听说,发匪攻克武昌,就是挖地道,埋炸药,炸塌城门。”李鸿章说。
“上城楼,一望便知。”
李鸿章、苗人凤,蒋文庆围着城墙巡视了一番,觉得东、北两面,太平军都有挖地道的嫌疑,却无法确定。
“叫人埋下瓮桶,每日监听便是。”破地道之术,也不是什么技术秘密。
就这样,在安庆城下僵持了好几天。
2月7日,有兵丁来报,“在北面集贤门方向,听到挖掘的声音。”
“我们在北城横挖壕沟,破他的地道。”李鸿章非常镇定。
“横挖壕沟是正途,但我们现在直杀到他们挖地道的地方,发匪一定措手不及。”苗人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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