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值夜的佣人,一个被梁斯尧赶出了梁家,另外三个罚了3个月的工钱。这招杀鸡儆猴,唬得众人对黄陶漫不经心的态度收敛不少,宅子里碰上面,多少恭敬喊一声“小姐”。黄陶上下学有了司机接送,日子比起从前也好过了一些。
黄陶心里是感激的。她像一条流浪的小狗,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被人追着打,如今无论被谁领回家,只消一点点善意,给一口剩饭,她都会将他当做主人,不自觉地同这人亲近,冲他笑。
黄陶也爱冲梁斯尧笑。她换牙期比同龄的小孩子晚了两三年,十四岁仍在换牙,一咧嘴,一排白牙缺了个口儿,瞧着傻乎乎的。
梁斯尧回大宅的次数不多,听厨房里负责采购的阿姨讲,他在市区有自己的公寓,每个月也就周末回大宅住一两晚。
黄陶开始格外期待周末。她住在二楼,礼拜六傍晚写数学题的时候,会心不在焉,听见草坪的汽车喇叭一阵响,她便扔了笔,倚着窄窄的阳台望出去。偶尔她会失望,但大多数时候,车子里坐的是梁斯尧。黄陶瞧见他下了车,便噔噔噔跳下红木楼梯,扑到一楼客室的大沙发上,拿起本商业周刊,眼睛却瞄着大门口。
那时她多仰赖梁斯尧呀!这个家只有梁斯尧对她存着那么一丁点和善,她便将全副身家都交给这个人了!梁斯尧瞧不上她便宜幼稚的小礼物,也不在意她的真心,她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高一放寒假,家里没人,只梁斯尧带了几个朋友回来,喝得酩酊大醉,其中一个,将下楼拿牛奶的黄陶当做女仆,一把拖到沙发边上,按在身下,抽了腰带就要糟蹋人。
梁斯尧去书房处理了一个邮件,回到客室,见到的便是这番混乱的景象。黄陶的睡裙被掀开了去,嫩生生的大腿根被迫打开,小腿肚打着颤,却仍不死心地拼力踢踹,她的哭叫声越尖利,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就越兴奋。另几个男人也喝得半醉,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瞧戏。
黄陶的哭叫惹得梁斯尧有些心烦。他走到沙发跟前,对准精虫上脑的朋友,一脚踢上去,笑骂道:“你这是憋了多久,不至于对我妹妹下手吧。”
那朋友被梁斯尧踢得滚在地毯上,脑袋磕到茶几,都见了血,疼得酒也醒了一大半。
这人叫刘甲甲,家里颇有些背景,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被梁斯尧踢破了脑袋,却自知理亏,没敢吭声。
黄陶缩在沙发一角,一张小脸布满泪痕。她的眼角有些下垂,此时泛着红,样子可怜极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巴巴地瞧着客室里唯一能替她出头的人。
梁斯尧却看也不看她。
刘甲甲自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疼得龇牙咧嘴的。他见梁斯尧也不讲话,只好自个找台阶下:“斯尧,你瞧我一喝高就犯浑,回头一定给你赔不是。”
梁斯尧心下了然,这是要让点什么好处给自己了。他不大瞧得上刘甲甲这个人,却得买他父亲面子。
梁斯尧扫了一圈,指着几个瞧戏的人,笑道:“得了得了,是我家这荒郊野岭的,憋坏了几位,以后也别过来找罪受了。我让老高订位子,晚上咱们不醉不休。”
他又看向黄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道:“去洗个澡,晚上斯景回来,你跟他一起吃饭。”
说罢,他便拿了大衣,一群人又到别处寻欢作乐去了。
黄陶突然明白,梁斯尧不是不想给她出头,只是如果不替她争那一口气,他就能得到更好的东西。
落地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隐约飘起了飞雪。大门正对着的炉台上,有一尊梁家从普陀山请的象牙观音像,门前挂着红纱灯笼。大户人家总是这样,很有些派头。梁斯尧便在这里出生、长大,深谙这个圈子的所有生存规则,并且能够比圈子里的其他人,更熟练地利用它们。
黄陶想,她怎么就能够以为,他是特别的那一个,能对她真心实意的好,将她当做嫡亲的妹妹。
从前黄陶还天真地想,就算梁斯尧瞧不上自己,只要不出差错,老老实实向梁斯尧示好,他虽不至于处处帮扶自己,但遇到大事,也总有个讲的上话的人给自己出头。如今看来,她小心翼翼捧上的真心和仰赖,也许在梁斯尧眼里,甚至都没资格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话。
梁斯尧愿意给的,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恩小惠,再多的就没有了。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梁斯尧是断不会同她站在一起的。
窗外的飞雪纷纷扬扬,园子里的草坪上积了一层淡黄的薄雪——十五岁的冬天,真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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