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时,江怡口渴的厉害,眼睛睁开第一秒,床头的小壁灯开着,右手下意识往旁边探去,没有人。
床上是空的。
她一瞬清醒了过来,呆呆地坐在床上,盯着远处在发呆。
谢京妄不在。
好几分钟后,她像是才终于回过神,慢吞吞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饮水器在客厅,从卧室走出去,凉意往身上涌,玄关处的灯开着,像是在等谁回来。
她慢慢眨下眼睫,将最后一口水抿进喉咙里,随后走到玄关处,关了灯。
亮着的小灯熄灭,只有卧室里传出来一丁点光亮。
她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开腿,往卧室走去。
公寓门被转响的动静传来。
江怡迟缓的扭动脑袋看了过去,过道中挟裹着凉意的风往脸上吹,她冻的轻微哆嗦,在黑暗中经常不太好的视线里,出现一抹劲瘦身影。
伦敦九月初的气温其实已经偏低了。
他只穿了件很薄的夹克外套,外套上落了一层细雨,水珠往下渗,黑发也沾了雨。
又变成湿漉漉的小狗了。
确认是谢京妄后,江怡眉心皱的更紧,她一句话也没说,往浴室走去,给他找了自己的毛巾,抓着他的胳膊,擦脸上的水珠。
“干嘛出去淋雨。”
她差点以为,他的出现又是一场幻觉。
谢京妄没答她,一双乌沉沉的眸只是看着她,眼尾摇曳很浅的红,像是被雨淋湿的缘故。
江怡没注意到,语气挺凶的故意吓他,“你要是这样,就回京宜去,感冒了我才不照顾你。”
毛巾突然被拽落在地,手腕也被人虚虚握住。
肩膀上压下来一抹重量,他靠着她,磁沉声音在发颤,“宝宝,为什么七年都不怎么回国?”
江怡被他这动作带的往后退一步。
站稳后,她莫名回说:“机票很贵啊,买不起。”
而且,这边学习也很紧,芭蕾舞巡演安排的紧密,根本没时间。
谢京妄没说话,只是抱着她,圈着她削薄后背的手臂细微发抖。
她在骗他。
她曾经从伦敦回来过,不止一次。
第一次回国,是在夏天,她病情刚好转了那么一点。
那个时候她在庄园蹲了一整晚。
她在等他回来,但他们没见面。
第二天,她返回伦敦。
病情不断加重。
好几次在芭蕾舞剧院中晕倒。
她这才真正开始治病,开始看心理医生,开始进行系统性的病情干预。
那年过年,她也回了京宜。
京宜下了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封城。
她一个人在漫天大雪中,堆了一个很丑的雪人,看了一场银蓝色烟花。
后来几年,她总会在夏天回一趟京宜。
但他们从来没见过面。
她的病情反反复复,这一年终于好转一点,不用再持续性吃药控制抑郁症状了。
她选择在京宜待了两个月。
谢京妄呼吸发烫,掌心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抚着她瘦弱的背脊骨。
所以这么瘦。
原来这么瘦。
那一寸寸凸起的骨头,像是锋利的刃,划开他的皮肉,剥开里面的经脉,是重复一遍又一遍的痛楚。
“江怡,”
从小就念过无数遍的名字,再一次在胸腔中传出,他没办法控制平静。
“我没有爱过别人。”
那一句“转身爱别人”,是气急败坏下的谎话。
是乞求她留下的哀嚎。
江怡被他紧紧拢在怀里,他身上温热的体温一点点氲进她的肌肤里,带起明显暖意。
她笑了下。
“我知道。”
谢京妄只爱江怡。
他很久以前,就教会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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