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稚。”
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远近。
“花稚。”
月琉音又唤了她一声。
这次声音更近了。
花稚想回答,但发不出声音。
她早已过了随时随地能和师父哭泣撒娇的年纪。
她怕自己哭出声。
“讨厌吗?”他压低声音,颔首下来,唇轻蹭过她的脸颊。
讨厌这样亲吻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在问她这样的问题。
花稚摇了摇头,视线躲闪,不与他对视。
这一声声,好像敲在她心扉,每一次轻唤,都令她心惊。
“花稚。”月琉音短促地唤了一声。
“师父,别唤了。”花稚伸手覆在他唇上,声音里还有一点哭腔。
呼吸扑撒在掌心,暧昧得如同亲吻。
“花稚。”月琉音偏又唤她,嗓音深处是撩人的低哑,让人招架不住。
这声音,令花稚有种酣然入梦的感觉。
可是神智又很清晰。
她仿佛看着自己一点点坠入这梦境里,所以她也急切地想要叫醒自己,打碎这梦境,不要再这样清醒地沉沦下去。
她退开一些,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想了想,才说:“师父,慕容师兄他很好。”
“师兄一直待我很好,在莲华的时候,就一直将我当做亲妹妹看待,和徐师兄,还有别的师兄都一样的。”
“嗯。”月琉音面色沉静如水。
花稚怕他没明白意思,又和他继续强调。
“所以,真的是您多想了。”
她察言观色,甚至掐着手指慌忙解释:“人的喜欢是有很多种的,慕容师兄对我好,不是因为那种,男女间的喜欢。”
月琉音安静地听她说完。
他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何花稚这样聪明的孩子,会独独在男女之情上一事上迟钝。
是随他。
花稚自幼在莲华长大,观中大多都是一心清修的弟子,没有什么风月之事。大家互相照应,彼此视为家人,她接触到的情感,全是师徒之谊、同门之谊、兄妹之谊,无关男女。
而慕容待她的好,就如同其他师兄弟一般,并无区别。
所以只要慕容不开口与她表露心迹,花稚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慕容作为师兄待她的好。
因为也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花稚还是稚童的时候,尚有几位师姐负责照顾她。待后来花稚长大,几位师姐学成出师,下山开宗立派,山上剩下的除了师兄们,就只有几位师叔师伯。
门中就这么一位小妹妹,师兄们自然更宠着更惯着,有求必应。即便里头有个别人,对她并非单纯的同门心思,不真到挑明的时候,花稚也不会明白。
而他自己也清心寡欲,不沾染红尘之事,自也无法和花稚说清楚,这其间有何不同。
慕容暂且不提,眼下二人之间的关系,她又清楚多少。
月琉音打算试探一下。
“那你可明白……”他微沉声音。
“师父我困了。”花稚打断他。
她有心抵触,像是筑了道墙,势要将他隔绝在外头,也将自己困在里头。
月琉音想,这事还得缓缓。
“你过来。”他招招手,示意花稚到跟前。
花稚不甘不愿,但见他神色不悦,也只好挨着他腿边坐下。
刚一坐下,就被月琉音摁着,枕上他膝盖。
花稚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他按了回去
“不是困吗?睡吧。”他轻抚花稚柔顺的发。
花稚怕他真看出端倪,立刻阖眼入睡。
她嗅到了香气,睡意渐渐冒上来。
鼻息间丝丝缕缕属于师父的清雅香气,在幼时她被梦魇侵扰之时,曾陪伴她无数个漫漫长夜。
她眷恋,又有些怀念,甚至开始遗憾,为何自己会长大。
若是一直是孩子,她就可以一直留在师父身边,一直任性撒娇,不用害怕终有一天要与他分离。
她害怕改变。
燕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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