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陈新月回国,很顺利地就约到了唐宁。那一刻她并不责怪唐宁,反而对唐嘉乐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作为一个已婚局外人,她也知道不该再掺和两个人的感情,但她实在是不理解:“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唐宁不以为意:“他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工作啊。”
当然工作没那么忙就是了。画展的细节都是顾易在操办,除了新画了一幅画外,她不过是过着大小姐原本该有的闲逸生活。
“你帮他办离职了吗?”她故作不经意问道。
陈新月摇了摇头,更加无法理解唐宁的想法。
“如果你希望他回国,就直接告诉他啊,要不就放过他。”
她也知道,一方的深情不等于爱情,死缠烂打换不来唐宁的心。既然强扭的瓜不甜,那就各自安好,祝福彼此就是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
唐宁的话太冷,冷到陈新月都听不下去了。
“你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对。”唐宁坦然承认,“对我来说,画画一定是最重要的,家人不相上下,其他的东西可有可无。所以他只是我生活的调味剂,我不可能一直粘着他,甚至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情,比如跟别人约个会。他要面对的,远比过去六年还要痛苦,这一个月才不过是开始。”
陈新月这一次却异常笃定:“你不会。”
她知道唐宁这么通透的一个人,不可能让一个真心对她的人痛苦。
唐宁抿起嘴角没有反驳,她其实也清楚。特别是在人生的至暗时刻,她忽然发现,哪怕画要不回来了,她也有勇气重新开始。
只要唐嘉乐在。
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这个人。也许人生并非少了他就不能继续,但有他在会让她觉得世界更加美好。
但这一次不能轻易告诉他。
一个只敢在她落魄时求婚的男人,如果在她辉煌时一无所有,但仍然能够跨过他的自卑心守着她的话,那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必须做出选择。”
所以她不得不压抑自己联系唐嘉乐的冲动,冷落他拒绝他。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要忐忑不安,很怕某天就接到唐嘉乐说“算了”的信息。
就像那一年,他走上露台,说“夏天结束了”的时候。
九月,唐宁如愿给父母送去了个展邀请函。胡悦只知道这场画展从国外转到了国内,并不知道其中有那么多波折,唐宁甚至险些情绪崩溃。
其实就连每日见面的顾易,也不知道她曾经在夜里大哭。
在外人眼里,画展的主人公光鲜亮丽,是生来顺遂心想事成的上帝宠儿。唐宁也无所谓这样的误解,就当她不费吹灰之力好了。
在所有人心中像个神话一般,只要在那个人面前做个凡人就好。
她终于给唐嘉乐发了一条信息,说画展开幕了,有空了可以来看看。那边却没有马上回复。她只能带着来看展的观众在场馆里绕圈,以此缓解自己的不安。
画廊的最后一幅画,是她上个月新画的。在众多色彩明丽丰富的画作中,这幅只有红白两色的作品,反而引来了更多关注。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幅叫做《夏天》的作品到底画的是什么。
红色从一个奇点绵延,向上伸展,向下流淌,交汇处被涂抹晕染开,仿佛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有的人说是火,有的说是水,还有的说是烟火。
唐宁只是摇头,直到偶然听到一个人说:“是夏天结束了。”
她恍然回头,还好不是唐嘉乐。
也坏在不是唐嘉乐。
一种不祥的预兆如同被迎头浇下一盆冷水。
她连电话都不敢打,直接冲出门外叫了一辆车。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就催促了司机几十次,直到到达唐嘉乐的公寓楼下。
真是荒唐到可笑,她太久没来了,竟然忘记了门牌号是多少。
她一边走一边翻着她与唐嘉乐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唐嘉乐每天都会跟她说早安晚安,唯有今天的早安没有发。
唐宁站在门外,忽然不敢输入密码。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拨通了唐嘉乐的号码,铃声在室内响起,她才开门进去。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行李箱摊开放在卧室的地上,已经整理了大半。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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