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被打得快开花的屁股上去报名,却被告知人数已经满了。
其实怎么会满了,石匠们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只是刚才他的举动着实惹怒了夏侯瑜,他是怀疑沈羡之的动机,但是直至目前为止,沈羡之也没做出什么有损王府和西南的事情。
反而是这陈河,背地里不做人。
因此这种小人他也不打算录用。
这事儿是隔了两天才传到陈掌柜的耳里,听到后悔不已,忙不迭跑去王府赔罪。
不过并没有见到沈羡之。
因为沈羡之昨天得知石料的事情夏侯瑜自己张罗了,就跟着夏侯瑾一起去浔州城外。
确切地说,应该是西南外的汉州。
汉州与西南其实就只隔了一条河罢了,可偏偏这河两岸便犹如两个世界一般。
这西南有多落魄多贫穷,这汉州就有多热闹繁华。
而夏侯瑾打算亲自去这十几个县城附近的部落,自然是得准备礼物,就靠着白莲心上缴的那些,远远不够。
所以沈羡之得了空,就跟着夏侯瑾一起来这汉州。
昨天一早启程,今天下午才到河边。
待过了河,到汉州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只能在附近的小镇子上住下来。
此刻沈羡之躺在这小镇上松软的小床上,忍不住朝丁香感慨,“你说什么时候,咱们浔州城的客栈能达到这标准?”
丁香觉得有点难,劝着她别想了,“小姐还是先休息吧,方才不是听说明日这镇子上赶集么?还不知道有多少便宜东西呢。”
也正是因为听说明天刚好赶集,所以沈羡之和夏侯瑾商量,他带着琢玉去汉州城备货,自己就留在这镇子上赶集。
这镇子上赶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们都会来,不晓得带了多少好东西呢。
这可不是城里能买得了的,就比如这猪仔鸡鸭鹅什么的。
此刻听到丁香的话,想着明天还要赶集,也赶紧睡觉。
梦里迷迷糊糊的,好像自己一处雄伟庄严的大殿里,身边全是她日月神教的教徒,四大护法正在一一给她禀报今年地里的收成。
等等,她觉得不对劲,这是堂堂一教之主听的么?还有为什么这个给自己禀报农耕收成的人,看起来像是夏侯瑾?
然后她一激动,就忽然醒来了,发现窗外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声音,连忙爬起身朝窗外看去。
窗外就是街道,这会儿街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摊位,恰好他们所住的这客栈附近,就是专门卖牲畜家禽的。
所以除了那人声鼎沸之外,还夹杂着阵阵鹅叫声猪叫声,好不热闹!
她连忙去洗漱,一面埋怨丁香,“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小姐您这阵子那么累,也没好好休息,难得今儿睡得香,王爷也许让我吵您。”丁香无奈地回着,不然她早就想下去了。
她趴在窗台上听了好一会儿,那大鹅的价钱真是便宜,比琢玉他们买回去的便宜了七八文呢。
让她很是怀疑,琢玉是不是贪污了?
而沈羡之听到她的话,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和夏侯瑾一起来的,连忙问:“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起程了。”丁香说着,一面问:“可要店家给您另外准备早饭?”
沈羡之挥着手,“不麻烦了,到街上随便对付两口。”更何况她的记忆里,这种乡镇赶集最是有意思,小吃摊也不错,这味道可不是大城池里那些酒楼里能吃到的。
快速洗漱好,便带了丁香上街去了。
两人先将这客栈楼下的牲畜家禽都问了一遍价格,还是十分公道的,便给了客栈里的掌柜一些佣金,让他帮忙先将这些牲畜家禽买来,放到他后院去。
然后继续逛街,又买了不少菜种子。
街上各路小吃随便吃点,肚子也填饱了,两人提着大包的菜种子正要回客栈去,不想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地将手朝着她腰间的荷包伸过来。
沈羡之眼里,那男女大防就是个摆设,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男子,就有半点顾忌,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一把将那只手抓去。
本意上是想顺便将这人的手反剪,没想到这人居然跟鱼鳅一样滑不溜秋的,从她手里逃了。
然后飞快地淹没在她眼前的人群里。
沈羡之将手背上装满菜种子的包袱塞给丁香,“回客栈等我。”她就不信了,居然还能有从她手里逃掉的偷儿。
然后立即追了上去。
话说这小偷儿,逛了大半天,也没找着合适下手的机会,大家的荷包看起来都不算太鼓胀。
他也没忍心下手。
终于瞄准了一个,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练家子。
幸好他这脚底抹油的功夫不错,不然的话,只怕真要被抓住了。
但因为是第一次失手,还是有些担心受骗的,跑了好一阵子,才缩进一处没人的小巷子里大口喘气。
却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冷笑声:“小子,挺能跑啊!”
他下意识地向上抬头看去,却见是那姐姐追来了,一颗心吓得险些从天灵盖飞出去,一面拔腿就要跑。
但是沈羡之已经跳下来,将他拦在了巷子里。“想跑?”居然敢偷她的公款!胆够肥儿啊!
路虽然是被堵住了,但是小偷儿不服啊,自己又没偷到她的钱,犯得着这样死命地追么?
但是他现在也看出来,自己这轻功还待苦练,比不过这漂亮姐姐,所以便随手从腰间摸出自己的小木刀朝着沈羡之扔了去。
趁着沈羡之去躲的功夫,踩着墙根越上墙头便逃了。
沈羡之躲开了那两把迎面而来的小飞刀,却发现居然是木质的,心说这小偷扔飞刀的本事不错。
轻功也勉勉强强,是个好料子。
必须逮住,好好教育,往后给自己的日月神教添砖加瓦!
日月神教,可不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么?
然后立即追了过去。
追了小偷儿三里路,逼得小偷儿的二十来把小木刀都扔没了。
最后自己放弃,在一颗老松树下停住,气喘吁吁地求饶道:“女侠姐姐您就饶了我吧,我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想借两个铜板买个烧饼吃。”
而沈羡之大气都不待传一下的,环手抱胸看着眼前猎物一样的小偷儿,“有你这样借的么?还过人银子么?你晓不晓得,万一人家的银子要拿去救命呢?你这样不等于间接害命?”
她虽然求贤若渴,但是吧,她也是有标准的,更何况日月神教是神教,不是魔教。
所以打算教训这小偷儿一顿。
接下来,树林里便传出来一阵惨叫声。
片刻后沈羡之拍了拍手,看着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偷儿,“叫什么名字?”
小偷儿抱着膝盖,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顺便擦一擦鼻血,“钱袋子。”
“好名字。今年多大了?总共作案几起?”她继续问。
钱袋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沈羡之到底想干什么,“可能,大概,十来起吧?”
“十几起吧?想好了再说。”正好自己好久没机会活动手脚了。
钱袋子听罢,生怕她又一顿暴力袭击,连忙改口:“十五起。”
“都是本地作案,你也是本地人?”沈羡之听着口音,也是本地的,不过这钱袋子的轻功和那一手飞刀,不像是自学成才的。
钱袋子怕她再动手,未免再遭这皮肉之伤,只能老实回道:“本地的,最近才开始作案的,但是我指天发誓,真的只是拿他们几文钱,趁着他们没发现,把钱袋子还回去了。”
只丢了几文钱,大家都没当回事,毕竟他一般只摸那些鼓胀的钱袋子。
就算真被发现了,但是只少了几文钱,丢钱的人也大都以为是哪里算错账了。
并不会联想到被偷一事。
但是在经过前世十几年优等教育的沈羡之还是认为,“偷就是偷了,没大小。不过我看你小小年纪也不容易,今日我就饶了你。”
听到这话,钱袋子心中一喜,连忙要给她磕头。
不想忽然被沈羡之抓住下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什么东西滚入自己的喉咙里。
吓得连忙伸手掏喉咙,“你,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我日月神教的千吞万噬蛊。”其实是刚才街上买的糖豆,自己这里还有一小包呢,刚给他喂了一颗。
但是钱袋子不知道,吓得脸都白了,一听这东西就不是好玩意儿,继续催吐。
可耳边却响起沈羡之的声音,“没用的,这东西入喉即化,你最好老实些,不然那蛊毒发作起来的时候……”
这钱袋子到底是年轻,被她这一恐吓,果然没再动作,心如死灰地坐在地上,“你到底想干嘛?”
却听沈羡之说道:“这样吧,我身边正好缺人手,你跟我干一阵子,表现好我就给你解毒,怎么样?”一面递给他一把铜钱,“这些你拿去捐到镇子上的尼姑庵里去。”
钱袋子接过铜板,心说那尼姑庵就一老一小两个尼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香油钱,于自己最多捐一半给她们。“你真的能给我解毒?”一面又在心里暗自思量,这漂亮姐姐武功高强,还提了什么日月神教,自己从来没听说过,难道是什么隐世大派么?
如果自己也能学习制作蛊毒……
他越想越美,最好想到以后肯定还管三餐,有点动心。
反正怎么都好过比自己在这个小镇子上苟且偷生要好。
“当然。”沈羡之心想,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么?
不过钱袋子还有疑虑,“你会带我去哪里?”反正听着她的口音,不是汉州人。
在往南往北,他都是不能去的。师父说过,去了就活不了。
而且他也没名碟在身,是个黑户。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在师父留的钱花完后去偷人钱?
早就找个小店跑堂了。
可是大家都遵纪守法,一听他没户籍,就不要。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你卖了。”沈羡之当然也发现这小孩不对劲,小小年纪,这飞刀耍得有模有样,倘若说没人教,她是不信的。
又见钱袋子好手好脚的,还有些功夫,怎么不做正经营生?于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你不会是逃犯吧?”要不就是好吃懒做,更该打!
“我不是,你别乱说。”这话吓得钱袋子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着急解释,“我只是,只是没户头而已,没你说的那样严重。”
他想,自己这个情况,不能算是逃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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