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们大部份也是知晓的,所以从十天前开始,就已经出现恐慌了,不少人更是趁早纷纷逃离故里,朝着别处去逃难求活路。
如今西南仍旧是最缺人的,按理这个时候老百姓们逃难到西南安家落户,她该高兴的,可是如果因为这样的情况去,那还不如西南继续空着吧。
“改道下江南。”沈羡之深思熟虑之后,便做了决定。a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她要去往江南,鹿修澜第一个不同意,急得连教主都不喊了,直接朝她道:“如今之际,你还去什么江南?当是回西南才是最要紧的。”
当然,鹿修澜让沈羡之回西南,除了如今江南到处是流民,食不果腹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担心沈羡之身体里的蛊虫。
所以他才不同意沈羡之去江南,而是回到西南。山里的蛮人如今正好与西南王府也交好,完全可以通过他们的途径,进入那真正的大山里,这样待找到了制蛊的苗人,那这蛊毒就有希望解除了。
不然的话,这样一个巨大的隐患一直存留在沈羡之的身体里,鹿修澜想就算自己放心,夏侯瑾肯定也不会放心的。
因此这心中甚至想,若是沈羡之不同意的话,他就算是绑也要把沈羡之给绑回去。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所有等沈羡之一觉睡醒来就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到旁边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的公孙无音,就立即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她是习武之人,在没有半点防备的情况下着了鹿修澜的道,当时不知道,但现在醒过来了,心里是有数的。
平白无故的他迷晕自己做什么?沈羡之这心里也就很快得到了答案。他还是不让自己去江南。
也是她这一问,公孙无音抬起眼帘朝她扭头看过来,“鹿公子说,江南他替您去,您如今当务之急,是解除蛊毒之事。”说着,将那装着蛊母的琉璃罐子递给沈羡之。
沈羡之看了一眼,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半晌才没好气道:“他倒是胆大,迷晕我也就罢了。”不过更是好气,“你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怎叫他如此信任你?”难道就不怕公孙无音把自己杀了么?而且还将这蛊母交给公孙无音……
坦白地说,自己对公孙无音都不是很相信。
“寒甲军军规第一条,言出必行。”公孙无音却是满脸正气地看着她。
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是不知怎的,沈羡之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莫不是当时鹿修澜也和自己一样,所以选择相信了公孙无音?一面也回着公孙无音,“好,言出必行。”自己所承诺他们的事情,也一定会给出一个结果。
只是垂头看了看琉璃罐子里的蛊母,随后又交给公孙无音,“放在你那里吧。你既然跟在谢将军身边那么久,想来对我那些姐妹也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我那两个妹妹,不管是祖上与夏侯一族的纠葛,还是我父母的死,她们都并不知晓。”所以沈羡之希望,这些事情倘若可以,她们还是一辈子不要知晓的好。
大姐那里,如果不是她中毒的事情,父母之死,自己也不会告知于她的。
公孙无音点着头,“属下明白,二小姐不必担心。”
车窗外,明媚的阳光从车帘缝隙中透进来,沈羡之伸手去拉开,这药后劲不小,如今她还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所以移动着身子,朝着车窗旁靠近了几分,也将窗帘拉开了一下,更多的阳光便照进来了,使得还算是宽敞的车厢里一下明亮了许多。
她将头凑了过去,几缕山风吹拂过面庞,人也越发清醒了不少,只见前面那盘山蜿蜒的官道上,有几辆马车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而这车队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除了其中一个,其余的都十分陌生。
这只怕都是谢东临辛苦收拢召集而来的寒甲军后裔吧,倒是叫自己白捡了这个便宜。只是沈羡之也有些担心,这些人标准的军姿,便是骑在那马上也能让明眼人一目了然。未免太过于引人注目,她扭头朝公孙无音看过去,“快到梧州的时候,让他们都化整为零。”这样太过于扎眼了。
公孙无音自然是应了,一面朝她问道:“风阁的人,可都要召回?”
谢东临在的时候,将这些人都分为了几个部分,分别是风雨雷电,而这风阁的人,便是负责在外探查消息,当初暗地里跟在沈羡之身后的人,便有风阁的人。
至于雨应该类似于后勤部门,至于那雷电两个部门,则是执行组。通俗一点,就是说他们负责人杀人。
“不用,让雷电两组的人都到浔州城来见我。”谢东临死,她这个被谢东临挑选出来的沈曜后人,顺理成章也就接管了这一切。
至于风阁的人,继续留在四处打探消息吧,每次都从夏侯瑾那里等消息,也很被动,更何况她做的有些事情,其实夏侯瑾也不一定需要知道,若都经展元的手,他如何忙得过来?
两人说话间,却迟迟不见之前看到对面盘山路上的马车过来,沈羡之这心里不免是有些奇怪?便朝公孙无音说起此事。
那公孙无音朝外叹了一眼,“下面一处山坳,官道两旁正是阴凉之地,没准在那里休息。”更何况,他记得旁边不远处,那山涧里还有一处极甘甜的泉眼呢。
所以才认为,那一行人在下面的路边休息。
沈羡之听他这样一说,倒也说得过去,心中又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变得如此?正想着,然而才不过几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马车前后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不一样,这马蹄声正好是朝着马车奔来。
下一刻,便听得有人在外面禀道,“不好了,山下路上有流民出没。”
到底是军中出生,即便是无正经斥候,但也改不了提前让人在前面探路的习惯。
所以刚才去前面探路这人,便看到了沿着这官道往下的山坳里,一群流民突然冲出来,将那几辆马车给拦了,不但如此,也出了人命。
于是急忙回来禀报。
沈羡之和公孙无音一听,相视一眼,都极为诧异,毕竟此处离江南到底是有些距离,就算是十天前就有江南的流民顺着这个方向而来,但也不至于到这抢杀路人的地步吧?
“可是看清了,不是山里的匪徒冒充流民?”沈羡之问道。
只听下面的人回禀道:“属下行走江湖多年,山匪和流民还是能辨别出来的。”纵然那些所谓的流民还没瘦弱到枯瘦如柴的地步,但不管行为举止还是口音,都是江南那边来的。
沈羡之听了,却只觉得这些人是江南流民比是土匪还要让人觉得恐怖,一时忧心忡忡道:“若真如此,只怕江南那边的真实状况,比咱们所得到的消息要严峻多了。”
好在鹿修澜武功不低,只是沈羡之有些担心莫家商号的人,不过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萧姑姑跟在母亲身边多年,这样的突发状况她应该是能应对的,如今只期盼着鹿修澜早些到,兴许能帮扶一二。又朝着前面往下山坳里看去,“此处并无小道岔口,咱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想要去拦下这帮流民,也想试图救那被流民们打劫的车队。
其实她就算是不往前走,如今调头也来不及了,他们这里有斥候,前方的流民也有人在道路两旁的山林里盯着这沿途的马车。
瞧着那能劫下的,方出手。
他们的人看起来是训练有素,只是数量上却不占任何优势,而这些流民本就以人口众多而居上,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她这一队人?
所以不等他们队伍下坡到山坳里,便见着前面那路上有几根老木横挡在树上,这是山上拦路匪们一贯用的招数,就等着被拦住的人下马查看时,趁机将人围住。
即便知道可能是陷阱,可是老木横挡在路上,也不得不下马。
公孙无音下了马车,示意随行人马将老木移开,然才开始动作,那两旁早就躁动不安的林子里,便窜出来许多人影。
本来以为沈羡之他们这一行人会跟山坳里那一队人马一样,轻易就拦下来的,哪里曾想这些看起来毫无半点防备状态的人,却在第一时间抽出腰间的刀剑。
其实方才那一个队伍里,也是有护卫有刀剑的,但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照样被他们拿下了?也正是这样,所以当看到沈羡之这队伍里的人也佩戴了刀剑,仍旧没有放在眼里。
谁料想此刻,他们拔出的刀剑,如今却准确无比地悬在他们这些流民的领头身上。
那些领头才过了两天好日子,怎么可能舍得?往日里他们都是卑微到尘埃的普通老百姓,还是借着这旱灾蝗虫之事,才做上了这小头目,虽然都是逃难,倒是手底下有几十号甚至上百号人听自己的,那感觉怎么也比安居种地的时候要美好。
所以他们也就越是贪生了。
如今刀就在脖子边上,吓得立即就朝下面的人大声喊,“别动,大家都别动,别乱来。”就怕下面的人再继续动手,这脖子上的刀沾了血。
然后立即迫不及待地朝着公孙无音求道:“大人饶命,我们也是没得法子了,您也瞧见了我们都是从江南逃过来的,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大家大家,也是情非得已,只想求一口饭吃罢了。”一面说这,试图用手去将脖子上的刀推开。
不过才动作,就被悬刀之人一个眼神给吓得哆嗦不已,顿时僵住了身体。
至于他们满怀期待的公孙无音也没有说话,而是朝着马车看去。
几人的目光也随着望了过去。
这时候,马车车帘被一只白皙纤长方手指拉开,随后一个穿着红裙的年轻女人从中走出来,只见她发鬓高挽,并无任何累赘装饰,身上也没有什么金银佩玉,脸上的表情很冷淡,目光朝着众人一扫,给人一种十分强势的感觉,让这些流民忍不住对她这一介女子生出畏惧之心。
这个时候,大家也明白了,这个漂亮的红衣女人,才是队伍里的主事者,于是这几个被拿下的小头目直接转朝沈羡之求饶:“小姐,饶了我们吧。”心想这主事者是个女人也好,女人心软,没准求个饶就能放了他们。
然而他们还是太天真了,沈羡之看过他们之后,只朝公孙无音吩咐道:“你亲自下去看看,对方都是什么人,损伤如何?”
那几个小头目见了,一时有些着急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只是又不敢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孙无音翻身上马,很快绝尘而去,消失在前方的下坡处。
沈羡之也没再问这几人江南状况到底如何,只抬头看了看着日头,觉得有些灼热,转身回了马车里。
那几个小头目,这当头也叫下面的人给绑了。
他们被绑了,与之而来的其他流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提着手里的锄头或是那些抢来的刀剑站在两旁。
明明,看着是两方僵持着的,但事实上这些流民却因几个头目被拿住了,所以处于劣势方。
没过多久,马蹄声又响起,是公孙无音回来了。
他拉住缰绳,下马之前,看了这些流民一眼,只是目光里却带着几分寒意,叫那几个头目不觉得心头打颤,越发焦灼,竟然试图想要挣扎身上的绳索。
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
而这个时候,公孙无音已经走到马车旁了,声音里像是蕴含着天大的怒火一般,只隔着那车帘朝里面的沈羡之禀报道:“回禀二小姐,车队里是一户鲁姓商户,携着家眷从梧州归往老家云州。户籍路引属下已经看过。”
他特别强调这一点,这是一户普通的商户人家,让沈羡之不觉有些担心,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与此同时,也发现这军中之人行事,果然是严谨,他这个时候居然还看了别人的路引。“可受了伤?”话是这样问,可是刚才她出来时,看到这些流民手里的刀剑,分明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的,而他们的手也与这些刀剑不匹配,只怕还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罢了。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原本声音里蕴含着怒火的公孙无音便再也忍不住了,“鲁老爷重伤,鲁夫人不甘受辱撞车而亡,两位小姐与丫鬟四人,皆已……”
队伍中不管年轻或是年少,但凡是女子,无一逃脱,皆被这些丧心病狂的流民欺辱,除了那鲁夫人之外,丫鬟们也都被折磨而死了。
两个老嬷嬷也跳进旁边的河流里没了命,就那两位小姐,他去的时候也险些丧命,如今他让两个人看着,自己则回来禀报沈羡之。
他是军中之人,哪怕没有在真正的军中待过,但是却比任何军人都要严律守纪,今日所见的一切画面,从前也不是没听说过,谢将军曾说,这样的事情在战乱的时候,太多了,女人更像是物件一般,根本就不能被称作是人。
以前觉得匪夷所思,可如今他亲眼看见了这鲁老爷一家,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罢了,便是已经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沈羡之其实认识这公孙无音的时间并不久,听到他的语气时,哪怕他尽量保持平和的口吻将这些事情简单阐述,但沈羡之已经能想到那惨状了。
当即掀起车帘,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启程过去。”
至于这些流民,几个头目仍旧是绑着,余下的若是不听话,当即挑断了手脚筋。
果然,才有那蠢蠢欲动的,便被沈羡之率先扔了一片飞叶过去,众人是没瞧清楚,但是却听得惨叫连声,然后躺在地上抽搐。
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脚筋已经被挑断了,几个与他感情较好的不服气,立马要为他报仇,只可惜也才动作,同样被沈羡之手底下的人给挑了筋。
见他们一行人如此惨状,剩下的人哪里还敢乱来,只能听命于公孙无音的话,跟在队伍后面,一起顺着官道往下而去。
很快,还没到目的地,便能闻到空气里飘着的血腥之味。
紧接着,那绝望的哭声也传入了沈羡之的耳朵里。
公孙无音还在继续回话,“很奇怪,这些流民里,只有男人,且没有年少垂老之人,几乎都是青壮年。”他也设想过,可能他们是山贼,但看起来也不像。
所以如今对这些人的身份,仍旧很是费解。
沈羡之听罢,却想起了江南那边的状况,“我此前预想过,只怕比咱们所听到的消息还要严重,可是如今看来,如果这些流民从前真的只是普通老百姓的话,那队伍里没有孩子老人以及女人,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她没说这个解释是什么,可是公孙无音心中已经有了数,只是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羡之,“这,这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这一路走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如果真那样严重了,为什么没有半点风声?
“这些人,只怕是直接从山里过来的。”沈羡之看了一眼这官道两旁连绵不绝的大山,若是这些人真是走官道,这么多人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可是沈羡之他们这一路走来,却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所以她很肯定,这些人是直接从山里过来的。
可既然是逃难,便要往人多或是繁华的州府去才是,他们却一直从山里路过,这让沈羡之也很费解。
所以队伍里没有女人老人孩子,她的怀疑似乎也就成立了。毕竟他们这些流民,既不是山匪出生,那就只能是普通的老百姓呢。
而普通的老百姓却往山里走,那必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才没胆量走这官道。
不过沈羡之并没有继续猜想下去,而是让公孙无音带人去审问那几个头目,自己则朝着鲁老爷一家走过去。
他们一家如今已经让公孙无音安排人保护在了马车废墟旁,周边都是护卫的尸体,烈日之下,很快便引来了不少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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