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也只救出了杨晟,他的父亲战死,母亲产后虚弱,诞下杨晟后不久便也去了。
之后的杨晟便一直跟随自己来到了东夷。
前面七年,杨晟并未习武,待在身边,一方面有杨晟离不开自己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有让胡熠为他调理身体的原因。
七年后,虽然杨晟的身子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景睿旸知道,若是想要从军,他的身子扛不住。
杨晟看起来乖巧,但是景睿旸知道,杨晟骨子里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他要么不做,要做就会想要做到最好,但是受限于身体素质,他就算再努力,在军中也只能排到中游。别说是那些和他差不多出身的将门子弟了,就算是一些寒门出生的普通将士,有时候也能将杨晟打击的怀疑人生。
所以,景睿旸才会断言,杨晟不适合走从军的路子。
武将走不通,那就只能从文,或者走军中智将之路。杨晟虽然聪明伶俐,但是有些事并不是聪明就够了,杨晟虽然聪明,但是在军事上反而天赋不足,单纯的文学他也没什么灵气,反而他在工学杂学上的天赋奇高。
在景睿旸看来,成为像毕方行那样的神匠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杨家时代从军,杨晟作为这一代杨家的独苗苗,想要弃军从工,极难。
至少杨道成那一关就过不去。
“小晟在工学上的天赋奇高,若是能随我一起研究工学,未来必能名垂千古。”
杨晟在空间、数据上的敏锐是姜梨生平所见最强的,若是在现代,他这样的人才必然是能成为行业大牛的,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若是能够发挥他全部的天赋,想要名垂千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在这个时代,匠人地位极低,世家大族子弟对匠人也带着天然的藐视。
杨晟出身大族,在军中声望极高,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杨道成是绝不会允许杨晟成为一个匠人的。
“想要走工学之路,除了让杨将军松口之外,杨晟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景睿旸开口道。
“为什么?不是只要说服了杨将军就可以了吗?我看小晟对工学也很有兴趣,应该不会排斥学工学的。”姜梨疑惑的问道。
“杨将军对杨晟极为疼爱,同时对杨晟也有很深的愧疚之情,若是杨晟真的不愿意从军,只要他坚持,杨将军不会不同意。只是,杨晟毕竟是杨家下一代全部的希望,若是他不从军,那就等于是杨家这百年的奋斗都化为了泡沫,他不会允许杨家在他手中衰败。”
这个时代的家族荣誉非常重要,哪怕杨晟真的不喜欢军事,但是为了杨家,他会努力去学,努力成为杨家所需要的继承人。
对于杨晟的心理,姜梨也有些了解了:“若真是如此,也不能强求。”
姜梨不赞同杨晟的心理,但是她却尊重杨晟的选择。
只是,看着一个天生的工学巨子就要这样泯灭于这个时代,姜梨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其实,事情也并不想是杨晟想的那样难以解决。”景睿旸话锋一转。
听到似乎事情还有转机,姜梨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其实杨晟这是钻牛角尖了,杨道成将军如今也只不过是不惑之年,还年轻着,未来杨家的下一代也不一定只有杨晟一人,所以这杨家也不是只能让杨晟扛着。”
景睿旸的解决方法果然简单粗暴。
杨晟觉得自己是杨家下一代唯一的希望所以不得不从军,那这希望不再是唯一的了呢?他还会有那么坚定的从军心理吗?
杨道成不是光棍没有后代吗?
这多简单,给他找个夫人不就完了?
而且杨道成身强力壮,活到七老八十不是问题,还担心后代成长不起来?
虽说杨道成长得是粗狂了一些,但是军中的男人大多都是如此,稍微收拾一下,也是个硬朗的汉子。
杨晟和杨道成是亲叔侄关系,杨晟五官精致俊秀,杨道成虽然和杨晟每一点相似的地方,但是也不至于到难看的地步。
景睿旸麾下可不是只有男人,也有女人,其中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也有。
虽然杨道成年纪大了些,但是想要嫁给杨道成成为杨家主母的姑娘可不少。
在景睿旸明里暗里的示意下,杨道成还真和一位书香门第的姑娘看对了眼。
那姑娘出身不差,只是因守孝误了亲事,二十有五还未出嫁,但本人不管容貌、才学、脾性都是上上之选。
那姑娘对杨道成也极为满意,她父母双亡,虽有父母余荫,但总归不能长久,因此,杨道成能力出众,那姑娘也早就有意,如今景睿旸亲自牵线,两人便迅速的成了。
只等良辰吉日便可完婚。
得知叔父杨道成即将成婚,日后,自己也会多出许多弟弟妹妹,杨晟只觉得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下来,对自己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严格,虽然还是在军营中历练,但只要得空便会跑到姜梨的工坊里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物件。
第92章
转眼间,时间便到了七月。
七月已经是入秋的月份,天气依旧没有转凉的迹象,七月七,是女儿节也是鹊桥会。
孙秀云过去是景国皇宫的女官,七夕节该怎么过她最是清楚。
七夕节由星宿崇拜衍化而来,七夕又称女儿节,七夕习俗有拜七姐,祈福许愿、乞求巧艺、坐看牵牛织女星、祈祷姻缘、储七夕水等。
王府中侍女不少,年岁小的也很多,如今是难得的平静日子,加上又是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姜梨便想着好好过个七夕。
姜梨的要求孙秀云自然不会拒绝,一大早,她便备好了瓜果、针线等物。
后厨也做好了精致的巧果。
看着侍女们一边丢巧菜,一边唱着歌谣,姜梨在一边吃着巧果饶有兴趣的看着。
她还真没有过过七夕节,这会看这个时代的女子们过节别有一番兴致。
“小姐,殿下来了。”
景睿旸来是邀请姜梨游街的。
如今天下局势不稳,东夷更是有如水中浮萍,稍有不慎就会被大临攻破,但是七夕佳节,就算是在战事下的东夷也热闹无比。
景睿旸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城墙上观察大临大军的动向,守城的时候更是比平时多守了好久,直到午后,确定今日东夷不会有战事后,为保险起见,还特意找了杨道成将军亲自镇守,安排好一切,确定万无一失后,他这才换了一身常服来找姜梨。
“今晚玥湖有花魁会,据说很是热闹。”
玥湖是东夷郡城里最美也是最大的一个湖,整片湖呈现月牙状,湖边坐落着许多酒楼茶馆,那一片是和飞仙楼所在区域齐名的繁华位置。往日东夷还未曾遭受战火侵袭的时候,玥湖夜夜停靠这许多画舫,画舫里,歌姬美人、美酒佳乐,好是热闹。
自从东夷接连战事,原来在东夷的达官贵人跟着景延跑了不少,这玥湖上游离的画舫便少了不少,再不复往日歌舞靡靡的景象。
但今日是七夕,东夷又是难得已经月余没有战火了,这让沉寂了许久的玥湖再次呈现出了往日的繁华。
景睿旸这是第一次过七夕佳节,至于那什么花魁会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只是听说七夕佳节,许多人都会去玥湖,他便也想带姜梨来一趟。
七夕,街上人多,这个是时代的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重,许多年轻姑娘都会在这一日和心意的男子一同出来游玩。
景睿旸护着姜梨随着人流慢慢逛过去。
七夕的街上很是热闹,节日的喜悦冲淡了百姓们对战争的彷徨惊恐,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脸上更是洋溢着甜蜜的喜悦。
转了几圈,姜梨手上就挂了一串巧果链子。
这些巧果做的很小,用彩色丝线串成一起刚好做成了一条精致的链子,好看不说,还能吃。
姜梨还是第一次系上这种点心制作的链子,把玩了好一会儿很是新奇。
景睿旸找姜梨本就已经是下午了,入了秋,这白天的时辰本来就短了下来,加上路上逛着,到达玥湖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玥湖上,有一艘华丽的画舫停在哪里,花魁会便是在这艘画舫上举办,画舫上,容貌姣好的侍女来来往往,还有一些穿着富贵的公子哥或站或坐,花魁会还没开始,这艘画舫上便已满员。
画舫上人多,加上花魁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来来往往的鱼龙混杂,景睿旸自然不会让姜梨到画舫去,他早就已经在湖边最好的酒楼里定下了位置,这会已经带着姜梨进了酒楼。
景睿旸定下的酒楼名为流芳阁,是距离玥湖最近的一家酒楼,坐在这里,能将画舫上的景致看的一清二楚。这家酒楼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不太正经,但这确实是一家正经的酒楼,不掺和丝毫颜色。
流芳阁是一座三层的酒楼,为了姜梨的安全,景睿旸直接将整个流芳阁的三层包了下来,并在各个位置都有暗卫保护。
为了能让景睿旸观景感官更好,流芳阁更是临时将三层的两个大包厢的房门拆除,硬生生改造成了一个包厢,带着姜梨坐下后,很快佳肴便送了上来。
“流芳阁的流芳膏极为有名,这流芳阁的名字便是因着流芳膏而来,阿梨,你尝尝。”
流芳膏是一种以百花酿制的半透明果冻状糕点,姜梨用特制的勺子送入口中,这流芳膏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香气沁人,果然是满嘴流芳。
“这流芳膏不错。”姜梨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阿梨喜欢便好。”
饭吃到一半,湖边的画舫上突然亮起无数的彩灯,空中也飘起了一阵阵的花瓣雨。
花魁会要开始了。
今日是七夕,这花魁会更是一个花魁斗巧会。
当然,既然是花魁,这斗巧会自然不会仅限于七夕的传统斗巧,女红斗巧只不过是个噱头,更主要的斗巧项目还是在花魁自身的才艺上。
花魁斗巧会一开始,这玥湖边上便已经是人山人海,几乎都没地站了。
七夕佳节,热闹是没什么错,只是对比现在的局势,姜梨突然便想到了一句亡国诗。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现在这副景象和诗句中何其相似。
姜梨脑中这个念头才出现,便想起,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可不是就是一个君主?虽然现在还未称帝,但是在东夷中,他的地位就是等同于君主,现在,这位东夷之主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看这花魁斗巧会。
景睿旸这番作态算不算是耽于酒色,逐于游戏?
姜梨这一出神,便被景睿旸察觉到了,他给姜梨泡了杯解腻的清茶,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会儿要是大临突然打过来该怎么办?”姜梨直接把自己的担心问了出来。
“杨将军这会就在城墙之上,若是真的有战事,他会第一时间发信号。”
杨道成也是一位名将,有他守卫在前线,景睿旸确实能安心一些,想到这里,姜梨也不再去想大临的事,专心的看起了下面的花魁斗巧会。
虽然主要的比试并不是女红,但是出于对节日的尊重,第一轮的比试便是女红了。
比试的时间是一刻钟,然后由在场观众为作品送出花环,花环最多的为头名,出于时间的关系,这些女红并不是很难的绣样,大多数就是绣几朵花,难点的绣个小动物之类的。
参赛的花魁斗巧会的花女们都是各大红馆的招牌,色艺双全,但是花女的技能点大多都不是点在女红上,能绣出个样子便行,就算隔得有些远,但姜梨还是看得出来,大部分花女的女红活都很一般,也就比姜梨自己好一些,只有一位花女,不仅在短短的一刻钟内绣出了一副蝶戏牡丹的绣样,而且看女红技艺也是一流。不出意外,第一轮的比试便是这位名为怜雨的花女夺得了头名。
“这位叫怜雨的花女绣工真是精湛,不过短短一刻钟便能完成如此复杂的绣样,而且还绣得栩栩如生。”作为女红苦手,姜梨对那位叫怜雨的花女由衷的佩服。
“阿梨绣得更好。”
“我哪里会绣。”姜梨摇了摇头:“轮绣活,我比起那位花女可差远了。”
若是说别的才艺,比如琴棋书画,姜梨还能厚着脸皮说句略懂一二,但是这女红,她是真的不会啊。
让她做木工可以,拿针绣花不行。
“阿梨绣得很好。”景睿旸坚持道。
说着,景睿旸忍不住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一样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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