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了帖子,梧音开始一天的生活,依然是在研究医书和配置解药中度过。蔚彤和宇文涟的病情都有了一些转变,用药也跟着有所变化,为了在北上的路途中确保两人都能按时吃药,她细心地将每一份剂量计算好、分门别类包裹好,整整齐齐地放进箱子中,当然也包含了其他常见的伤药和备急的药品。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全都打点完毕。伸了伸懒腰,回头,宇文涟不知道何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来接她一起去观星楼。
「如飞和蔚彤到底想做什么,神秘兮兮的,帖子上只说邀请我参加家宴,也不懂为何要到观星楼办。话说,帖子还是你写的吧?还有那梧桐叶是怎么一回事?」一路上,梧音推着宇文涟,说着满脑子的不解,语气却很是轻快。
宇文涟静静地听,偶尔应个几声,道自己只是同意她们使用观星楼,又替她们写请帖,至于梧桐叶子……他一笑置之。
两人抵达观星楼时天色已暗,露台上摆了一大桌的好菜,桌子中央以烛光点缀,相映天上那轮皎洁光亮的明月,颇有柔情温馨的气氛。
唐棠和蔚央正在露台其他地方点亮更多蜡烛,蔚彤裹着披风在一旁慢悠悠地折纸花,古倾川帮忙摆放碗筷,舞如飞则迎向两人,先朝宇文涟行了个礼,然后拉着梧音到主位坐下,引得宇文涟在后头不满:「舞如飞!我才是你主子啊!」
「所以这不就来了吗?」舞如飞飞奔回来,推着宇文涟到梧音身边,无奈一笑。「九殿下,您明明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路上一定有好好保密对吧?」
闻言,梧音才意识到身旁这个男人一路上都在装傻,转头睨了一眼,宇文涟立刻赔笑,那笑意里,傻气佔了绝大部分。「他们说要给你惊喜,我无可奈何啊!」
古倾川见状,边叹气边摇头:「我说九殿下,您这是还没把媳妇儿娶进门,就先怕媳妇儿了啊?这可怎么得了?」
宇文涟佯作无辜:「你们蔺氏的人有事没事要拿针戳死人,我能不怕吗?」
话刚说完,两位「蔺氏的人」就伸手抚向腰间,他就一副被害者的样子嚷嚷了起来:「你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坏习惯!阿陌呀!快来救我!」
阿陌和南宫逸遥刚部署完观星楼的暗卫,才爬上露台就听见宇文涟以假乱真的求救,却没人真正上前解救他。
阿陌看了看古倾川,又看了看梧音,淡然地点头打招呼,接着跟宇文涟简单回报军营里的事情,然后从他面前退下,走到蔚彤身旁,从怀里拉出一条缎带给她。
她轻声道了谢,将纸花捆成一束,再把多的一朵送给阿陌,说是谢礼。
南宫逸遥讪笑着看宇文涟被下属无视成自然,绕了个弯去找舞如飞,蹲在一旁看她熬汤。「好了没?我饿死了。」
「主角又不是你,你喊什么饿?」舞如飞将热汤盛好,自顾自端到桌上。「好了!可以吃饭了!」
大伙围桌入座,与皇族同桌本是非常无礼之事,可在宇文涟这里自然没有这种规矩。家宴,就是要亲近之人围在一起吃饭。
一群人就像寻常人家团聚围炉一样,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可是直到吃完了饭、收了碗筷、堆了营火,都没人提起为什么举办这场家宴。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终于,梧音忍不住满满的疑问。
众人不语,蔚彤在弟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她面前:「今天什么日子都不是,只是我想要送你的谢礼。」她将纸花束送给梧音。「你为了我日日夜夜研究解药,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又怕你不接受礼物,如飞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梧音捧着纸花束,有些感动。「这是我身为大夫应该做的事情,不用这么……」
蔚彤打断她,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我曾与你为敌,为了自己的仇恨去胁迫你,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而你根本不计较这些。我知道,你还为了我以身涉险……其实我更应该跟你说声抱歉,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加诸在你我的身上,我不但没能阻止大哥,更成了你的负担,对不起,也谢谢你……」
说完,一旁的蔚央跟着行礼道谢。「无音姑娘,谢谢。」
梧音内心五味杂陈,所有的情绪都噎在喉头。她不晓得自己的不忍和理解对他人来说是这么大的宽恕,她与蔚彤本该隔着国仇家恨,这道藩篱,却在种种事件的搅和交织下,变得微不足道。或许该更加庆幸她们都能放下上一代人留下的烂帐,放宽心去接纳彼此。
因为他们都只是身不由己。
梧音握住她的手。「不要说这种话,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只要赶快好起来,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
蔚彤点点头:「我会尽力,保持最好的精神,乖乖听你的话,无音大夫。」
两人终于把话说开,梧音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嘱咐蔚央把他姊姊给扶回去。
本以为这已经是这场家宴的最终目的,宇文涟刚要出声缓和有些沉重的气氛,舞如飞突然站起身,大伙的目光瞬间全集中在她身上,她满面悲壮,似乎有话要说。
「如飞,你怎么了?」宇文涟也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关心道。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接下来的话,她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一直以来,我欺骗了大家,其实我是皇上的人,是派来监视九殿下,还有调查无音的身份,製造机会刺杀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揉皱了裙襬。「总之,我是个细作。」
方才感动的气氛在众人的沉默中瞬间凝滞,只剩营火燃烧的声音。
没有人想到她选在这个时候揭露自己,本以为还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让她卸下心防,却不料这场家宴,是她精心策划的告解大会。
「九殿下……」她鼓足勇气望向这位伺候了两年多的主子。「那日您跟我说的话,我一直反覆思考,想着您如果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么这些年来给予的包容又是什么?我曾以为也许是因为我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可是我错了,真的错得很离谱……」
她不是木头,她能感觉到宇文涟和王府里的每个人给她的关心都是真情实意,也知道他们明明早就发现自己的身份,却耐心等自己卸下心防的温柔。
对于舞如飞声泪俱下的自我揭发,宇文涟轻叹:「我以为我已经摸透了你这根直肠子,没想到你纯粹到这种程度,」他失笑,然后板起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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