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冰霜覆盖到那血泪的花蕾时,却止步了,四周的严寒包裹着那一一朵血红的花,它像是盛开在冰雪之中的火焰一般。
那火焰一般的花蕾一点点的舒展开来,花瓣似血一般的浓厚,一片片的张开……那种诡异妖冶的美,一层层的包围着,一层层才重叠着,无数的花瓣舒展,盛开出了一朵比血还灿烂的花来……
血泪……开花了。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情时,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冥御,他站着,身影依旧高挑,却没有了当初的强壮高大。
他的白发白眉和灰白的眼睛,那样的诡异……却在这一片寒霜的空气中,让人觉得有一种妖冶的美。
他的笑容就那样绽放开来,无比安心却又满足,就像岚玉说的,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他开心过。
就连李络歆,也从来看不到他笑容里会有开心的成份,可是这一刻……就连他的眉眼,就连那已经空洞一片的眸子里,也泛着那样欣喜快乐的光彩。
“我毁了你的人生……现在便许你一个未来。”冥御的声音低哑,他的眼神像是穿过了无数的空洞和黑暗,轻轻的……柔柔的落在了李络歆的身上。
无法阻止……李络歆眼看着冥御说完这一句话后,身子轰然倒塌……
冥御,这个名字,这个身影在李络歆的心里那样的强大,无所不能,不可反抗……可是却就这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慕枫和岚玉都急忙的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他们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般,将冥御抱了起来就往一边的浴桶走去。
铁制的浴桶,下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几乎将浴桶都烧红了一般,煮沸了的药水‘咕咕’作响,冥御的身体被放下去的那一刻……
那冰一般的温度似乎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倒是一股浓厚的雾气腾升起来,带着浓厚的药味。
雾气中,李络歆看到了冥御的脸,苍白得几乎冻结成冰的脸,还有雾气中他的白发白眉……
“啊!”李络歆尖叫一声,头痛欲裂,胸口处那阻挡忍耐了许久的气息疯狂的涌动起来。
“噗……”终于,那所有的疼痛和所有的愤怒还有不甘,都化成了一滩血水,从李络歆的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裙,染红了地上冻结的冰雪……
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一片血红,她缓缓的到底,模糊中,那一片血红里……她看到自己的血染红了冥御的白发……
她好像就此不要醒来了,血泪她不稀罕是真的,可是她更不想的是将自己的生命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活着……所有罪恶的深渊,所有痛苦的源泉。
她不想活着,可是偏偏世界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傻瓜……希望她活着,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她还有什么理由活着……为自己活着?
这命……早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如今,更加的不属于她了。
204铭刻于灵魂
李络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浑浑噩噩的梦境里纠缠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是解脱,但是如今对她来说,活着是痛苦……死却也不是解脱。因为死了……会让别人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睁开眼睛,可是她就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熟悉的幔帐,还有慕枫憔悴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落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那雪白冰冷的颜色,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似被什么揪着一般,只留下了一胸膛的痛。
“终是什么也留不住。”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她的声音还很沙哑,带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沧桑感。
慕枫似乎也很久都笑不出来了,看见她醒了,心里那种欣喜却是怎么也无法表达到脸上来,他轻轻垂眸,只是一句淡淡的温暖的问侯,“醒了。”
李络歆想轻轻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没有力气了,心里一叹,却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
慕枫忙将她扶了起来,替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她才缓和过来,稳住了呼吸,脸色苍白的看向慕枫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
没有了当初的洒脱,没有了那一种看轻天地的傲气,留下了只有一片平淡的眸子,李络歆笑了笑,所有的人都在改变……
历经爱恨,越过生死……所有的人都变得沧桑,变得犹豫……变得脆弱,但是却越发的坚强了。
“他……怎么样了?”她害怕改变,可是垂了眸子,却不得不问。
她一闭眼,眼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冥御的白发,像是他灰白的眸子……挥之不去的一片冰霜,冻得她要窒息了。
他苍白的脸,最后一幕时绽开在嘴角的笑容,像是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上,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挥开了。
“暂时没事。”慕枫的回答明明是好的,能让李络歆松一口气的,可是却又偏偏那样的沉重……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暂时……多么恐怖的字眼。
李络歆抬眼看了看四周,却猛然想起……他们现在不是该在行军的路上吗?住的一直是帐篷,哪里来的这样雅致的房间?
“我们在哪?”李络歆突然有些慌乱的抓住了慕枫的手,“冥御呢……他在哪?还有军队呢?”
“我们已经到了卞城,这里是县令的府上,军队已经早城内布防,大军也已经离城驻扎,帝桀的军队……就在城外三十里。”慕枫的声音猛然提起那个名字时,李络歆的心还是颤抖了。
恍若隔世……恍若早已经经历的生死一般,那个名字……那个人,在她的脑海里,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那样模糊。
可是偏偏又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的笑容,他的眉眼,他的忧愁……他的怒气,还有他的温柔……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原来他……在她的心里,清晰得如同她自己一般,以为忘记了,以为可以放弃的。
最终,什么也没有忘记,更是深刻的铭刻在了她的生命中,在她的灵魂里。
李络歆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心口,纠结道:“要……打仗吗?”
她忘不了两年前的那一战,忘不了两军对持的画面,忘不了那些厮杀的士兵还有喷溅的鲜血……也忘不了百姓眼中的恐惧……更忘不了战争中高高在上的他,那冰冷无情的双眼。
战争,多么恐惧的字眼。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总是要了决的。”慕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偏偏头,像是逃避李络歆的眼神一般,笑着从袖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个……”慕枫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修长完美的手指打开了盒子,那里面是一颗血色的药丸子。
让人觉得恐惧的颜色,鲜红得触目惊心,却偏偏有一片暗红在其中,让人恶心……
李络歆偏开头,就算不说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既然已经无法阻止……你何不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呢?”慕枫将盒子轻轻的递给了李络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愁,“或许……能做这件事情,于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慕枫的的眼里竟是有了雾气,一个一辈子也没有开心过的人,慕枫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血泪开花时……比那绚丽的花儿更加灿烂的,却是冰冷无情了一辈子的冥御嘴角那一抹笑容。
他终于明白冥御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了,也许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顺应自己的心去做一件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不由得他愿意不愿意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仇恨的支配,只有这一次……是他由心的。
“我知道,你们觉得哪日我说那些话……也许太无情了。”李络歆的手没有接过盒子,那样子的药丸,要让她如何……才能咽下呢?
“不,我明白的……”慕枫轻轻握住了李络歆冰凉的手,“你那日不过是想要他放弃……你不想他做出如此的牺牲,并不是你无情……只是关心则乱,当时的你不明白,就算当时他愿意停下……一切,也已经是不可阻止的了。”
李络歆低头垂眸,晶莹的眼泪就那样掉落下来,滴落在慕枫的手背上,慕枫心中一窒,伸手将她弱小的肩膀拦住了,轻声道:“傻丫头,你怎么可能去怨一个愿意用生命救你的人,我知道的……你不怨他,也不恨他……我知道的。”
低低的抽泣,掩埋在了慕枫宽阔温厚的肩膀上。
她怨吗?恨吗?也许有过……冥御毁了她的人生,可是也给了她新生,给了她重新审视人生的机会……给了她重新认识爱恨的机会。
重生的那两年,他们是互相利用,假意温存……可是却也是真真实实的相依为命,他是她的后盾,是她的依靠……守护着她,一步步坚强的重新站立起来的,就是他啊。
当时明明失去了一切,弱小得任何人都可以杀了她的,可是因为有了他的庇护,有了他作为依靠,弱小的她才活了过来……
坚强的活了过来,抛弃了当初那个弱小并且什么事情都无能为力的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怎么能怨……因为冥御究竟是恩人,还是仇人?她早已经分不清楚了,所以她怎么恨?
“这个,不管你吃不吃……我把它交给你,你凭你的心来做决定便是……”慕枫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战争,冥御和帝桀……早已经约好了,在三里外的天涧做一个了决,一个简单却又纠结了他们整个人生的了决。”
李络歆仓惶的抬起头来,却看到慕枫垂眼,“我在外面等你……你梳洗一下,我带你去。”
慕枫起身离去时……开门便有飞雪夹杂着寒风吹动了他的发丝,李络歆轻微的声音在风里微弱的散开。
“谢谢。”
慕枫听到了,没有顿下脚步,关门离去……最终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而已。
他原本是不想说的,原本他是不想让李络歆知道的。
可是他总是做不出那样自私的事情来,因为不论如何……这次都只有一个结果,她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人,那个人不论是帝桀还是冥御……
从今以后,她将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不告诉她……不让她见他最后一眼的话,那岂不是太自私了。
他苦笑着,心里却是轻松了。
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风雪,屋内刚才吹来的寒风已经融化了,李络歆的手轻轻的抚摸上那一颗血红的丸子。
她轻轻的笑了,将丸子拿了出来……紧紧的捏在手里。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他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她能活下来吗?
但是她……却希望他能活下来,希望他们谁都不要有事,为此……她甘愿付出一切,她受了那么多恩,承了那么多情……可是却什么也无法留给他们。
该是她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吧?
寒风突然凌冽起来,李络歆推开门时,她已经穿好了厚重的一闪,银白的雪色裘毛大氅将她小巧苍白的脸映得越发苍白了。
慕枫看到风雪里的她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问……那颗药,她到底吃了没有?他没有问。
雪地里,寒风里,明明较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要飞走的身影,却那样的坚定,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她的眉眼再不是当初那样的美丽动人,可是她的眼神那样的坚定,背脊挺直,嘴角带着那样从容却又坚强的笑容。
她……永远都是那样的美,让人魂牵梦绕。
慕枫伸手拉住了她冰凉的手,却是笑了起来,“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傻丫头,你都要快乐幸福。”
“嗯。”李络歆点头,坚定的。
白马飞扬,溅起了一地的雪花,白衣的两个人儿,衣角飞扬,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205忘记谁,记得谁
天涧,是传说中地狱与天堂的阶梯,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至今没有人到达过底部,没有人知道天涧的下面……究竟是什么。
寒风那样的凌冽,夹杂着如棉花一般的大雪纷纷落下,大雪封山,放眼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刺骨,在这极寒的悬崖边上,那一片开阔之地上却有两个伫立着的身影。
就那样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遥遥相望,风雪沾了他们的发丝,大风吹起他们的衣衫,那样大的风雪面前,任何的东西都显得那样的渺小。
冥御的白发和雪色融为一体,而帝桀银白的蟠龙袍却比雪更加的刺眼,他们就像随时会被狂风吹走一般的弱小,可是他们那样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络歆就在这样大的风雪里,在慕枫的搀扶下,艰难的登上了山坡,眼前一片开阔……便看到了伫立在风雪里的两个人。
“站在那里。”帝桀的声音阻止了李络歆上前的脚步,李络歆苍白的脸似乎被融化在了雪里一般的模糊,她死死的咬牙,却是真的止住了脚步。
“你无能为力。”冥御紧接着帝桀的话说了下去,他灰白的眼眸始终没有再一次的落在李络歆的身上。
“不……”李络歆刚要踏前一步,可是却被慕枫轻轻的拖住了手腕,她茫然的转过脸去,看到了慕枫难过的垂眸摇头,“你真的无能为力。”
“可是……”李络歆始终没有力气再迈动一步了,她又怎么不知道,她真的无能为力……他们之间的恩怨,又有谁能干涉呢?
这能毁天灭地的仇恨,这种跨越生命的羁绊,就算是颠覆整个世界……也只是为了现在正面对决的一刻,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风雪的呼号声像是天地的悲鸣,可是在这悲鸣之中冥御的声音却从未有过的坚定,他轻轻的问:“当初……为什么是你?”
明明那样轻的声音,可是那样大的风雪竟是怎么也盖不住,那样清晰的传入了其他三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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