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虽然闭着眼睛,可意识却是清醒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这一声谢,便是在谢她没有把他们交出去的恩情了。
女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他这一声谢的意思,反而淡淡道:“好了,就赶紧走。”
“那你呢?”墨卿染没料到她一上来就赶人,下意识地开口道。
女子几不可察地挑眉,似乎是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墨卿染见她沉默,以为她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伸手扯了扯百里易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带上她?她也被那个土匪头子关着,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咱们带着她一起逃吧,也刚好算是报答她救我们的恩情了!”
百里易闻言看了她一眼,还没来的及开口,却听见旁边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谁说我要走了,你又知道什么?少管闲事。”
突然变得冷淡的声音,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墨卿染很是诧异,见她这一脸的冰寒,卡在喉咙里的问话反而倒问不出口,百里易见此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向那女子道了一声别,便带着墨卿染跃过墙头,往外面飞去了。
“喂,你说她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走?”远离了那处小院,墨卿染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百里易看了看她,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三个字:“百里易。”
“嗯?”
“我说,我叫百里易。”他无奈地解释道,同时神情有几分不耐,“有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不如管管你自己。等下站远一点,不要过来给我惹麻烦。”
墨卿染咋了眨眼,有些思维跟不上他的模样,好一会才终于“啊”了一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百里易懒得搭理她,拎起她的后衣领就飞出了院外,随手扔在了一棵树下,转身就往土匪的老巢回去了。
“……”墨卿染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很是不解。
直到有土匪的惨叫声传来,空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她才倏然明白过来,如百里易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还容许这群侮辱了他的土匪存在于世?
土匪们作恶多端,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那名女子……墨卿染莫名就想起了方才救了他们的女子,漆黑澄澈的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往回跑去!
离得越近,那股呛鼻的血腥味就愈加浓重,即使还没有见到,也可以想象得出来,那里会是怎样一副人间地狱!
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院中,有些躺在树下;有些死在门口,仿佛只要再多跨上一步就能逃出生天;而那名土匪头子,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一个打翻了的茶杯,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大喜的日子会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一刀,无声无息,毫无反抗之力!
墨卿染走到了门口,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忽然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转瞬即逝,还没等她仔细去看就消失不见,惹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莫名奇妙的熟悉感,令她几欲作呕的熟悉!
难道她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看着满地的尸体,墨卿染甩了甩头,努力压下心中翻滚的不适之感,抬腿走了进去。她小心地避过了地上的鲜血,一步一步往内院走去。
院子里浓郁的血腥气传来,充斥着墨卿染的鼻腔,她捂着嘴皱着眉,心里不知是恐慌还是恶心,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往那女子住的院子走去。
百里易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了哪里,静谧的院子里没有人声,只有墨卿染一脚一脚走在院子里的脚步声,空旷地响起来,在那种环境下,还真有几分恐惧之感。
墨卿染紧了紧衣袍,脚下走得更快,正要拐个弯远离这一片地狱,却不料,大约是还有人没有死透,竟然回光返照地大力色伸出手来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嘶……”扭伤的脚踝还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这一下被抓得疼痛无比,她下意识地就弯了腰,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却正好对上了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吓得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能爆发出的潜力是惊人的,以至于她又叫又挣扎地都没有挣脱他的手!
“啊——”尖叫声在小院的上空响起,同时也惊动了正在某个角落里杀人的百里易。
他的身影下一秒钟出现,然后便见一道血线飙升,溅在墨卿染本来就鲜红的嫁衣上!
一只断手在空中飞起了一圈半,然后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墨卿染愣在了原地,瞅了瞅突然出现的百里易,又瞅了瞅断气的男人还有他飞落在不远处的断手,终于华华丽丽地吐了……
“呕——”
百里易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显然很嫌弃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叫你站那里别动吗?”等她吐得差不多了,百里易才冷冷开口道。
“咳咳咳咳,”墨卿染扯起袖子擦了把脸,把嘴角还残留的那些酸水统统蹭在了袖子上,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道,“刚刚那个救了我们的女子呢,她人在哪里?”
百里易闻言看了她一眼,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略带鄙夷:“你是怕我连她一起杀了么?还是你觉得我就是这种恩将仇报的人?”墨卿染摸了摸鼻尖,有几分心思被戳穿的尴尬,还是一口咬定道:“哪里有,我就是想去看看她而已,你杀了这么多人,她肯定会害怕的!”
百里易懒得和她争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要去看她,就自己去吧。”
说着就往外面走去,显然是不打算管她了。
墨卿染轻哧了一声,心里一股子怒气升上来,就连恶心感都压下去了不少。她迈步就朝那名女子的院子走了过去。
女子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再回来,开门的时候眼睛还有点红,冷着一张脸质问她:“你还回来干什么?”
“你哭了?”墨卿染很惊奇,没有在意她语气里的疏离。
女子似一瞬间有些不自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就要把门关上:“如果没事,你就走吧!”
“喂,别呀!”墨卿染眼疾手快地抵住了门,眨了眨眼道,“你快收拾收拾下山去吧,土匪已经都死了,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女子闻言眼眶更红,险些有些绷不住,使劲把墨卿染往门外推,一边低声吼道:“你懂什么,都给我滚!”
“喂,你到底怎么了?”事到如今,墨卿染也看出了有些不对劲,干脆手下一用力就从门缝中挤了进去,和那名女子对视着,“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应该高兴吗?”女子冷笑一声,眼泪却流了下来,“如果你的丈夫被人杀死了,你会高兴吗?”
墨卿染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模样,她呐呐地道:“可是……他是土匪呀,他这么坏,你……”你难道是真的喜欢他?
这话说出来她都觉得是自己疯了。
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土匪的?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题外话------
最近事特别多,万一不能正常保证更新的话,还望大家原谅~
跪谢谅解!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云鸿重伤
最后在女子的哭泣中,墨卿染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土匪头子原本在没有做土匪的时候,叫做王思成,还算是个良家的小子,自幼习得一身不错的武艺,和温家的姑娘温玉是青梅竹马。
两家自然而然地定了亲事,那王思成对温玉有好感,温玉也心仪他,原本应当是和美的缘分。
可却不料,一桩杀人的案子平白无故落在了王思成父亲的头上,一个老实巴交的良民被官府捉拿归案,不顾他喊着自己的冤屈,硬是把他屈打成招。
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王父在牢里“畏罪自杀”,王夫人投井自尽,留下王思成一人,逃到了山上做了个土匪。
本来,他和温玉的缘分应当就此了结,可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当初在衙门出庭作证王父有罪的,正是温家的老爷。
温王两家自此结下了深仇。
深知温家有罪的温玉,不知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感情,最后一心上山,跟随王思成,成了他的压寨夫人。
这些年,王思成心里对她一直有恨,而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进门,不可能没有埋怨。
两人之间的孽缘,一直持续了五年,直到王思成的死,也没有解开。
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温玉,墨卿染一时也没了言语,在心中唏嘘不已。
她不知道安慰什么,虽说王思成苦,可他犯下的错,也是事实。
而温玉,便更加无辜。
说到底,这还是两个可怜人的故事。
墨卿染静静地陪了她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百里易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才挑了挑眉道:“舍得出来了?”
“……”墨卿染的心情有些不好,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百里易也不去理她,伸手就要提起她的后衣领:“走吧,把你送下山,我答应你的事也算是完成了。”
听到能会村子里去,她总算提起了些许精神,回了一句道:“别忘了你答应的一千个岩牙。”
“放心,少不了你的。”百里易睨了她一眼,好似有些瞧不起她掉到钱眼里的样子,意念一动一张一万岩牙的铜卡就出现在了手中,“喏,拿去。”
墨卿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万岩牙?!你这是哪里来的,先前我找过你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啊?”
百里易轻嗤了一声,薄凉的唇微开,吐出了一个字:“蠢。”
“……”
耳畔的风呼呼作响,被百里易提着后衣领一路疾驰,墨卿染眯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望去,眼前笔直的树木唰唰地往后退,没过多久,村庄的轮廓就出现在了眼前,炊烟袅袅,掩映在红瓦白墙之间。
墨卿染眨了眨眼睛,眸子深处涌起一丝欣喜,正要开口说话,却猛地灌了一大口风,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百里易松手将她扔在了村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正要离开,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说了一句话:“温玉那里,我会安排她的。”
随后,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迹。
墨卿染坐在村外的地上,有些怔愣,待反应过来之后却微微笑了笑,那个百里易,看起冷漠,其实也是个好人吧。
……
当墨卿染回到张大娘家里的时候,张大娘一家人几乎都要感动哭了。墨卿染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嫁衣,安抚了张大娘几句,再三确保自己没事了之后,才好不容易脱出身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把身上的嫁衣换了下来,唯有扭伤的脚踝还依旧肿着,看起来有些可怕。
叹了口气,那了一株从山里采回来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伤患处,便有阵阵清凉的感觉从脚踝上传来,顿时疼痛也消除了几分。
她坐在床上,又翻出了那张铜卡,手指摩挲着铜卡下方微微凸起的痕迹,眼角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一丝兴味。
一万岩牙,出手果然很大方呀。有了这一万岩牙,就算是立马搬离这个村子,去镇上买座小小的府邸,也可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吧!
她看了看,按捺住了想要立刻去取出钱来买宅子的冲动,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的脚。好死不死地伤在了这时候,就算想做什么也实在是不方便啊。
于是剩下的半个月里,墨卿染几乎就都躺在屋内养伤,同时心里盘算着这一万岩牙的用法,日子倒也不算过得太无趣。
……
十里亭外,清冷的月光之下,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风起云涌,诡异莫测!
没有征兆而起的风,阴冷刺骨,好似是夹杂了严冬里的冰刀子,来自冥界的幽暗,似乎能穿透每一个毛孔,深深地打入骨髓,令人从心底里发出惧意,从灵魂中都有让人战栗的恐惧。
即便是帝云鸿,也终于在这样的场景下微微凝重了神色!
萧谏煜的阵法,果然是名不虚传!
“嘶……”诡异而轻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丝丝危险的信号。
帝云鸿眯起的琥珀色眼眸里晃过一道波澜,蓦然回头,双指之间就夹了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正在挣扎着扭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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