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没?”白雀依靠在墙边,就好像没有看见一地的血和马桶水,洗手间里像是被拆迁大队路过一样铺天盖地满地狼藉似的,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看着脸上的兴奋还来不及收敛去的米拉,“我想尿尿。”
阮向远:“…………………………………………”
众人:“…………………………………………”
只见那银灰色的眼珠子动了动,就好像这才看见地上的人似的,白雀顿了顿,用“好巧啊”的语气说:“新人,你怎么趴在这里。”
“呵呵,”阮向远和着血咽下一口心酸泪,抬起乱七八糟的脸,十分狼狈地喘了一口粗气后,慢吞吞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凉笑,“你猜?”
白雀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了地上长长的一道血痕,在血痕的尽头,是黑发年轻人无力垂落的手,其中,那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时此刻被蹭得脏兮兮的,上面还沾满了已经干涩的血液,他微微一塞,掀起眼皮,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黑发年轻人的裤裆——
“去你妈的,”立刻意识到这货在看什么的阮向远趴在地上,炸毛骂道,“老子没尿裤子,看个屁!”
“还挺有精神的啊。”
收回目光,白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这才离开门框边,踩着漫不经心的脚步,仿佛彻底无视了周围这一群瞪着他发呆的一干人等,轻而易举地伸出手,像是扒拉垃圾的似的,略不耐烦地将米拉扒开,然后只是一个轻巧的用劲儿,下一秒,就将地上趴着的那位捞到了自己的背上。
米拉将手中的钳夹扔开,用嘶哑的声音咒骂声后,一脚将它踢飞——
“白雀,你别太得意,要是让那个人知道你坏了他的事——”
“你最好先自求多福。”白雀背着背上那个死沉死沉的死猪,在听到米拉的话之后,脸上一沉,紧接着露出一些嘲讽的情绪,“等你跟那个人报告了,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说完,灰发男人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进来是要求“尿尿”的,背着阮向远,迈着沉稳的步伐抬脚往洗手间外面走去——
“手拿开,血腥味冲鼻子得很。”
“要不您拖着我走?”
“啧,少得意啊你,要不是老子睡到半路被尿憋醒,你他妈整个保护期就真全消耗在医疗室了。”
尿个屁啊。阮向远放松了身体,明显感觉到托着他的那双手臂因为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加紧绷了些,他嘟囔了几声后,伸出还完好的那边手拍了拍睡神大爷的肩:“谁让米拉揍我的?”
“这种忽然改变话题想套话的把戏别往我身上试,”白雀面无表情地背着他往前走,“我就是吃这碗饭的。”
阮向远沉默了会儿,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技术宅告诉我的。”
“技术宅又是怎么知道的?”
“生物本能。”
“啊?”
“他就是因为搞情报搞得过头了才进的绝翅馆,你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就是八卦啊,我操,说的那么好听……生物本能。”
“哼。”
“所以谁让米拉揍我的?”
“……我看是你还没挨揍够吧?”
“嗤,你们不是孤立我么?”
“没错,”白雀露出个轻蔑的表情,“我看不上抱大腿的人——来救你,自然有我的好处……举手之劳,却足够让两个大人物欠下人情,何乐不为。”
作者有话要说:影篇就是说的狗崽子努力奋斗变成一个能和雷切并肩而立的人的故事,挫折有,成长有,黑幕也有,想刷负的可以开始了。
以及个别姑娘似乎搞错了一件事,雷切不会因为狗崽子是阮向远就喜欢上阮向远,而是要因为阮向远是阮向远的同时又是狗崽子这才皆大欢喜地喜欢上狗崽子=。=
109第一百零九章
当阮向远像个沙包似的被白雀扔回自己的床上,手上的血液蹭脏了他白色的床单,正当黑发年轻人微微蹙眉盯着那抹鲜红发愣时,身边的床微微颤动,转头去看,原来是白雀上了自己的床铺,当阮向远把目光投去的时候,他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只剩下一戳灰色的头发露在被子外面,于是,牢房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从老神棍的方向,传来一阵洗牌的声音,纸牌被抽出放在某个平面上时,特有的那种因为弯曲而发出的“啪”地弹音,慢悠悠老者的嗓音响起时打破了牢房里原本的宁静——
“圣杯6代表,幼稚;恶魔6,来自地狱的诱惑,软弱、内疚、被过去束缚的挣扎;权杖3,从他人身上得到力量,找到出路。1”
“……”
“啊,不准不准,重来。”
哗哗的声响代表着那些纸牌再一次在老凡特那双苍老的手上被打乱,窗外,乌压压的天空飘下一片雪花,落在阳台的栏杆上,很快便被之前吸取了阳光相对温暖的金属栏杆所溶解,室内的黑发年轻人将自己迷茫的目光收回。
在他的身边,另一名室友正照例蹲在床边哼哼唧唧地抠着脚,一边感叹着冻疮带来的又痒又疼一边骂着娘问老凡特能不能用他那些迷信的把戏给他算一算他哪一年冻疮才他娘的能结束时,阮向远犹豫了会儿,然后伸出手,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牢友的肩膀——
大板牙给了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意思是让他有屁快放。
“上次那截萝卜扔了没?”就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似的,阮向远将手收回来,指了指对方的脚趾,“用火烧热了拿来烫脚,三天就会好。”
大板牙愣了。
粗糙的抠脚大汉张了张嘴,看上去是有什么脏话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然而目光闪烁了下后,他哼哼唧唧地闭上了嘴,扔下一句“老子拿去干屁眼了”之后,重重地转过身去钻回被子里,当阮向远浅浅地勾起唇角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白雀睡觉时翻身的轻微响动,而在大板牙的床对面,技术宅慢吞吞地,将手中的书翻过去了一页。
第二日。
大雪从昨天的下午开始就没能停过,整整下了一夜,当第二天早上,被迫需要早起进行清除道路的低层犯人在各楼狱警们的催促下,纷纷打着呵欠揉着眼睛从牢房里懒洋洋地走出来,面对着几乎要将整个楼梯都掩盖住的积雪,他们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纷纷地到工具室里去找清扫工具——
人手一把,领取的时候,是拿了扫帚还是戳箕,是推车还是铲子,都要在狱警那里一一做好登记,并且每一个工具都有其独一份的编号,于是,当阮向远拖拖拉拉地举着他的扫帚从雷伊斯手中接过他的笔时,下一秒又被抢了回去。
“干什么?”阮向远无奈地抬起头。
“你手怎么了?”雷伊斯指了指阮向远仔仔细细缠好了绷带的手,之前脸上那副对着别的犯人不耐烦的样子收了起来,嘟了嘟嘴显得有些气呼呼地,锐利目光在黑发年轻人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扫了一圈,在看见其嘴角的淤青时,十分肯定地说,“你又找人打架了?”
“怎么可能啊,”被指责的犯人盯着背后无数犯人催促的目光,无语地回答一句后伸手就要去抢雷伊斯手中的记号笔,“笔还我啦——”
雷伊斯就像是个猴子似的,目光盯着阮向远,身子倒是敏捷得很地,举着笔的身体不依不饶地猛地往后缩了缩,在面前的人撇撇嘴收回了要抢笔的姿势之后,他这才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嘴里嚷嚷着:“下一个!下一个!你,扫帚放下,跟我来!”
于是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阮向远放下了他的扫帚。
“什么啊,又逃避劳动,这小子真是命好啊。”队伍后面一个住在他们对面牢房的犯人嘟囔。
“你给劳资把脑袋拧下来,一样不用劳动,”粗糙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当这名犯人茫然地回头,他发现自己完全被身后的人笼罩起来,“干不干啊?”
大板牙露出一个轻蔑又挑衅的笑容。
而那名犯人微微一愣之后,又低声抱怨了几句之后,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之后的队伍里又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就像是平日里平常的不能更平常的清晨一样,队伍缓缓的蠕动向前,大约是十几分后,三号楼的门外响起了刷刷的清扫积雪声音——
而此时,阮向远正站在他的狱警的面前受到审判,虽然他本人……其实是在堂而皇之地进行大清早的游神。
雷伊斯嘟着脸,气呼呼地盯着他:“你又跟谁打架了?明明不会打架,做什么不能老老实实的呆着?你还在新人保护期内,如果不是你提前动手,没人敢动你。”
阮向远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动了动脑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是你叫的?”
“怎么可能是我叫的!”雷伊斯也回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之前让他们孤立我,你不是也有参与吗?”
“对啊,但是这一次我——呸呸呸!什么啦,我才没有让他们孤立你!你少冤枉人!”雷伊斯显得很紧张地从椅子上蹦跶起来,涨红了脸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总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跟谁打架了?大板牙?金?还是比亚,他们都属于比较看不爽你的先锋队员——”
“米拉。”
“什……什么?”狱警脚下猛地一顿,就好像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地转过身来,花了十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好像最近是接收了一个‘转学生’,他皱皱眉,忽然想起这已经是本月以来第三次接收到关于这位的投诉了,“那个蠢货……你干嘛不离他远一点?虽然长着一副让人恶心的漂亮脸蛋,但是是个十足的坏人啊,之前就因为想谋杀自己那一楼的王权者,搞得被放逐——这还真是前所未有。”
“谋杀那个雷因斯?”
“是啊,”当然以为阮向远什么都不知道的雷伊斯摆了摆手,“然后失败了,反而害死了红毛的心头肉,哦,就是那条狗啦——后来大概是听说他们私底下有什么协议是必须要让这个米拉活着才能达成的,所以这家伙才能活着跑到三号楼来作威作福!——”
雷伊斯说完,转过来叉腰瞪阮向远——
“所以你去惹这个大麻烦精做什么!”
“我没惹他,”阮向远皱了皱眉,就好像终于被提醒到了重点似的,也显得略微困惑,“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狱警怀疑地盯着他:“你保护期还没结束,他不可能先动手。”
“但是不妨碍他把洗手间隔间的门用拖把顶起来,然后扣一盆拖把水到我头上——也不妨碍我在死冷寒天穿着衬衫,拜托,窗户被他推开了,会冷的。”阮向远翻了个白眼表达了不满,“我当然要从门里爬出来啊,可能是落地的姿势太帅吧,然后就把他们激怒了……”
在雷伊斯越来越无话可说的目光注视下,阮向远顿了顿,忽然想起了白雀的一句话,然后就直接照着扳过来——
“介于生物的应急本能,我顺手就把那个离我最近的不知道是谁的谁的脑袋塞进马桶里去了。”
“顺手……”雷伊斯像是见了怪物似的嚷嚷,“讲话敢不敢负责一点,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啊!明摆着的挑衅你自己都知道,结果还要上钩!”
“啊啊,都说了是应急本能了。”阮向远发现这个理由还真是……很好用,他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个类似于傻乎乎的笑的表情,“而且你不觉得看着那群自作聪明的人满脸自作聪明的样子会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吗?成全一下,就让他们这么蠢下去好了。”
“……………………………………”雷伊斯哑口无言半晌,目光停留在那个扒在板凳靠背上,笑眯眯的黑发年轻人那根缠着绷带的手指上,喃喃道,“我看着你们我他妈才有智商上的优越感呢,真是,都是一群什么奇葩——难道伊莱分楼层的时候,是按照智商来分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1塔罗牌里面最简单的摆法,第一张牌代表过去,第二张牌代表现在,第三张牌代表将来。
于是整理一下会变成:
过去:圣杯6,幼稚
现在:恶魔6,来自地狱的诱惑,软弱、被过去束缚的挣扎
将来:权杖3,从他人身上得到力量,找到出路
110第一百一十章
当三号楼的黑发年轻人正翘着缠着绷带的兰花指,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狱警抓狂的时候,和倒霉的狱警一样大清早就不得安静的,还有米拉——
几乎是天一亮,他就按照某人所给的指示,在牢房门开启的第一时间摸出了牢房,来到这个此时此刻只有王权者才有使用权的操场上……当操场那破旧的铁丝网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门边某处处曾经因为某个狗崽子暴力强行钻过而张开的破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至今都没有人来维修。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受不住清早的寒冷,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加快了走进操场的步伐,当他有些艰难而迟缓地将自己挤过那道铁门,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找他来的人,此时此刻,正坐在操场的观看台上——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从默认角度来说,东边的观看台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向来都是一号楼的地盘,所以此时此刻,作为一号楼的王权者,绥也十分理所当然地坐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上,然而,另米拉脚下微微一顿略感意外的是,今天的观台上,除了一号楼的王权者之外,竟然意外地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当米拉迟疑片刻,重新抬脚起步往那边靠近时,随着越来越接近他们,少年眼中的不安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而作为那个意外出现的当事人,仿佛已经感觉到少年不安目光的红发男人却头也不抬,除了期间有发出一声几乎不可听闻的轻蔑嗤笑,从始至终他都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什么小玩意。
米拉走进了才发现,在雷切手里的是一个小巧的魔方。
此时,魔方正伴随着男人的摆弄,发出“咔咔”的轻微声音。
握了握拳,几乎不能控制住两条腿颤抖的冲动,假装不经意地将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尽可能地离开了红发男人的气场范围,直到他来到另一名黑发男人的跟前,年轻的米拉这才微微喘了口气,一改平日里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最乖巧的小白兔一般,垂下头,他几乎是不可见地掀掀嘴皮,低声:“绥。”
顿了顿后,又叫了声——
“雷因斯哥哥。”
咔啪——
雷切手中的魔方拼好了白色的那一面,他终于停止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瞳眸中带着似笑非笑的嘲弄,男人没有说话,率先开口的,反而是在一旁的一号楼王权者——就好像就连绥也受不了此时这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渣攻不爱我我很爱他为什么他不懂我的用心良苦”的可怕气氛,他撇撇嘴,望着米拉:“听说交代你的事情,你失败了?”
米拉一愣。
随即飞快地摇摇头,转而,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甘心地点点头,咬着后牙槽少年恨恨地说:“是那个白雀,如果不是他忽然插手进来——”
“你就把我看中的猎物的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都拔下来了,对吗?”绥难得露出了微笑,却整个人反而因此而变得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他轻轻地接过话头,将米拉要说的话说完,明显地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呼吸一窒,绥歪了歪头,看上去十分疑惑地,用漫不经心的眼神盯着米拉,“我让你动他了?”
米拉张了张嘴,像是要反驳什么,但是在绥那双含着冰冷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到了唇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嘟囔了老半天,这才挤出一句零碎的话:“你说……要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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