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子得令,低头为了减肥大业而拼命地做着力所能及最充分的准备。
绥:“……狗也是会得糖尿病的。”
雷切:“不会,最近天气变冷了,隼只是看上去变得胖了些而已。”
绥沉默,有点不好意说虽然这会外面还下着雪,不过已经算绝翅馆开春了,要是狗崽子这会儿比之前还胖了,那真跟皮毛没关系。然后三个月前,这只趴在桌子底下咔嚓咔嚓啃水果的、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庞然大物,还是个能在他们的桌子上推着苹果滚来滚去的小萌货。
时间是把杀猪刀。
正如同绥所说,所有的人都觉得,狗崽子已经过了那种嗷呜嗷呜嘤嘤嘤打滚卖萌的体积时,整个绝翅馆里,看着那坨追着苹果跑来跑去浑身的肉都在颠的巨大灰色绒毛不明物体,还能淡定微笑并真诚地说“隼还是很可爱”的,也只剩下亲手把它从“小狗”喂成“巨型小猪”的雷切而已。
夜晚,被绥的一句“胖了就不萌了”深深伤害到的狗崽子辗转反侧——
雷切对于他是放纵的,所以阮向远经常在某些人类对它的智商产生歧视的时候,也表演一下很么叫“狗眼看人低”。
但是,有时候阮向远会觉得,雷切所有的放纵与宠爱,其实只是给了这只名叫“隼”的哈士奇……
“………………”
咦?
这种想法,神烦。
狗崽子嗷呜一声将大嘴塞进雷切的被子里,闭上眼,脑海里却止不住在想——
在红发男人的眼睛里,大概从来没有“阮向远”这号人存在过,当雷切认真地说“希望你能健康地活下去”时,这句话也仅仅是对着他的小狗说的,而非真正需要这句祝福的、此时此刻躺在医院里当植物人挺尸的阮向远。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话题。
狗,还是人。
老子究竟是用我的内在美征服了蠢主人,还是用外在(删掉)美(删掉)迷惑了蠢主人呢?如果我以人类的身份来到绝翅馆,老子这点儿内在美还能打动他说服他像今天这样分一半沙发分一半床给我吗?
明显不会。狗崽子抬起后爪烦恼地挠挠耳朵,给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矮油,开什么玩笑,雷切这种人,压根就不会有想法去了解一般人的内在美吧——说实话,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货压根就没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当做人类。
想想这货动手折腾人家泪痣男的时候……哪怕是对兽类也不会有人想去挖人家的眼睛吧。
雷切好像刚好反过来——三观不正,永远的大龄中二男青年。
“…………”
老子拉么好的一个新世纪三好少年,居然惦记上了这种人!苍天啊,你睁睁眼!!!
为了这点儿中二病的想法,阮向远觉得自己大概就要出现“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的坑爹状态。
“自己这是在跟自己吃醋”这个想法电闪雷鸣地劈进脑海里的时候,他被雷得恨不得给自己一爪子——
可是转过头来,又忍不住还是要对比。
阮向远想了想,最后发现,这种情况大概是从他前天晚上乐呵呵地糊了人家雷切一嘴狗口水那天开始的——于是思想有多远,思考主题就神展开了多远。
就像是个变态似的回忆着“雷切的嘴像白糖糕”这类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形容词,在来回翻滚睡不着之后,狗崽子一轱辘从床上面坐起来,抖抖毛贼兮兮地凑近已经陷入沉睡的蠢主人,欣赏了会儿他的睡颜,他伸出大爪子,扒拉了下雷切的脸。
然后被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推到了床下。
蹲在床边,狗崽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猛然响起了什么似的,他来到窗户边,打从重生到今天第三次做出了这个猥琐的动作——狗崽子扒拉开自己毛茸茸的腿,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遍自己的叽叽。
最后,阮向远得出的结论是:他长大了发春了会爱了知道惦记主人了虽然还是有点儿公母傻傻分不清楚这似乎是弯了。
整个晚上,阮向远陷入了“我他妈居然弯了!”和“做人时候没动静做狗才喜欢上人这是作死的节奏?”这两个命题泥沼之间,蛋疼得久久无法自拔——
第二天早上,当雷切睡醒发现平日里肯定要跟他抢被子的那位毛绒生物居然不在脚边,男人爬起来走到窗户边一看,这才发现失踪的那位此时此刻正把脑袋挂在打开的窗户外面,狗身子挨着窗户塞满了整个飘窗,从大狗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扯呼,几乎就要扯出鼻涕泡。
“……睡相。”
这一次,就连雷切都不能对如此猎奇的睡觉姿势做出诸如“可爱”这样的违心评价——
【我养了一只狗。
会玩泡泡龙;爱吃牛奶布丁;知道我把高级狗粮放在柜子的最顶层;讨厌洗澡,讨厌运动;爱散步;会偷鸡蛋;心情好的时候会把大脑袋放在我的腿上卖萌刷存在感;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悄然无声地推开窗户,把自己的脑袋挂出去扮醉汉状。】
这样的事一说出去,大概会被建议到精神科挂个号吧。雷切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动手将死沉八沉的狗崽子搬回床上,狗崽子被他抱死猪似的抱在手里,大脑袋挂在半空中随着雷切的走动来回晃悠,期间,它只睁开了一边眼睛看了眼,在看到扛着它的是谁之后,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继续睡。
雷切无奈,临时决定取消今天的晨练计划。
冲凉之后,简单用了早餐,坐到办公桌后面处理堆积下来的家族文件。
阮向远是被雷切换姿势时,椅子所发出的轻微动静声弄醒的。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狗崽子半张脸被埋在厚厚的被子下面,懒洋洋地掀起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眼皮,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办公桌后面的雷切。
此时此刻,男人正抓着一杆钢笔,微微蹙眉,他飞快地在一张纸上写着类似于信件的东西。
狗崽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正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就听见那个耳朵比狗还厉害的蠢主人头也不抬地说——
“羊奶在沙发边,喝掉,不要弄得到处都是。”
“……”
“恩?”
“嗷。”
非让人给你个回应是什么毛病,一般的狗能懂吗操!
狗崽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这才跳下来,当它这样做的时候曲线得以伸展开来,于是那些绥口中的“肥肉”也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四个爪子着地。
阮向远认真地感受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打从重生到如今的三个多月里,阮向远一直觉得空落落而显得不太真实的心,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这种踏实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愿意就这样以哈士奇的身份留在这里。
陪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纵使知道,这短短的寿命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生命中短暂的过客而已——但是这些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再微小的细节,对于阮向远却忽然有了不同的全新意义。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哪怕下一秒就立刻死去。
他将会带着这些记忆在遥远的医院看护病房里醒过来,然后郑重地将它们记下来,当作为人类的一生也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将把它们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漏地带进坟墓里。
和蠢主人的约定,九,和你一起度过的岁月,我一辈子不会忘。
66第六十六章
上个月雷切跟人家干架时候,作为护主性很少爆发几率全看主人人品的雪橇三傻,阮向远在威武了一把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今天,狗崽子身上挂伤的伤口终于拆了线。
一巴掌拍开狗崽子欢快地抬起来就想去挠伤口的大爪子,雷切转过头问收拾着绷带的美女医师:“这就行了?”
丽莎:“没事了。喂小猪似的喂,肉长得快,一下子就愈合起来了。”
离开了那绑成大蝴蝶结的可笑绷带,狗崽子用力抖了抖毛,还略微不习惯。结果某个无良大胸女医师倒是挺来劲,当着作为饲养人的雷切的面,伸出又换她那只指甲油涂得和彩虹似的手,拍了拍颤颤悠悠夹着尾巴站在架子上的哈士奇的脑袋:“哎哟,看看这绷带,把你腰都勒细了!”
雷切:“腰?它没有那种东西。”
阮向远:“呸!”
大扫把似的尾巴将旁边小推车里的瓶瓶罐罐报复性地全部扫地上,在丽莎和艾莎的双双惊呼声中,狗崽子咧着嘴吐着舌头在滑溜溜的架子上面玩高难度动作,他用后脚站起来前爪子搭在雷切的肩膀上,又长又大的嘴巴像个变态似的死劲往前伸在红发男人的身上嗅来嗅去——
雷切伸手推开狗崽子的大狗脸,却又担心底下带着滚轮的铁架子被他推开了把上面那只毛绒巨型生物摔着,所以一边推一边不得不伸出手抓住它的爪子让它稳稳地趴在自己身上——
于是那几乎有男人三分之二长的狗腿得寸进尺地蹭过来抱住了雷切的脖子,已经和他的脑袋一样大的狗脑袋伸过来在雷切的颈脖处蹭来蹭去,耳朵尖在狗崽子的动作中是不是碰到男人的下颚,他皱皱眉,略微烦恼又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挠了挠下巴。
铁架子小车在阮向远的脚下踩的滑来滑去,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将站没个站相的他从架子上去滑下去,然而狗崽子心里想的却是——
这架子不错,大小高大刚刚合适,蠢主人咱们把这破架子顺回去吧!
“……下来,隼。”
看了眼丽莎她们已经收拾干净地面,男人玩儿似的将狗崽子从铁架子上拎了下来,狗崽子感觉良好地在地板上走了一圈,尾巴像是个跷跷板似的随着它走路的样子一翘一翘——
雷切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挺满意,这才转头跟丽莎用平淡的口吻念了一大堆英文名字,在愣了两三秒后丽莎这才反应过来雷切在跟她念新的医药备用物品单,火烧屁股似的踩着她的高跟鞋转头冲进药房里,艾莎坐在办公桌旁翘着二郎腿半眯起眼:“为什么会有修复性内服药剂?你哪受伤了?”
不怪艾莎那么紧张。
绝翅馆里的王受到绝对良好的待遇,更何况是哪怕在外面的世界里身份地位也十分特殊的雷因斯家族继承人,要是雷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死在绝翅馆里,在伊莱被老雷因斯一枪崩掉之前,伊莱肯定会挣扎着冲过来先扒了她们的皮再死。
“……”
雷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弯下腰,长手一伸,一把抓住在地板上到处撒欢庆祝摆脱蹦跶的狗崽子,拖着它脖子上的项圈将它拽过来,男人半蹲下来,抓着它项圈的手改而搂着它的粗脖子,拍了拍它厚实的身体——
“隼,叫一声,给这个老太婆听听。”雷切眼睛也不抬命令道。
“嗷呜!”阮向远十分配合。
“冲着我叫干嘛,”艾莎眼睛里能喷出火来,“谁老太婆你冲谁叫去——叫这么难听怎么回事,嗓子烧了?”
阮向远:“嗷?”
——烧了?我操能换个温和点儿的用词吗?泪痣男不是说暂时性的么!
“恩,”雷切伸出手揉了揉狗崽子胸前厚厚的毛,“不严重,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试试而已。”
阮向远:“呜!”
——老子的理想就是每月月圆夜蹲在飘窗对着外面狼嚎两嗓子,现在是不能了吗?谁也不要拦着我我要回去把泪痣男的喉咙咬断!
没了理想和追求的狗和一包咸菜有神马区别?!
不理解狗狗陷入了巨大的打击中,丽莎笑了:“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雷切略疑惑:“你怎么知道?”
丽莎很严肃地回答:“看体型,浑身上下挂满了‘祸从口入’的标志。”
雷切:“……”
阮向远:“……”
此时此刻,狗崽子那点忧桑的情绪全部被“胸大的都不是好人”这个愤怒的念头所扑灭。
雷切微微眯起眼正准备说些什么,这时候原本进去拿药的丽莎推开门抱着一大堆药品冲冲忙忙往这边冲过来,把那些个瓶瓶罐罐往桌子上哗啦一扔,美女医护麻利地从办公桌德尔那堆文件最上放抓过来一本记事本摊开在雷切面前——
“喏!签字!”
女医护努努嘴。
微微一愣后放开狗子,只有这个时候才最听话的二号楼王乖乖接过笔,就像是小学生似的将那个本子拽到自己跟前,低着头自己飞快地对了一遍清单,当他终于核实完毕正抓着笔龙飞凤舞地在登记本上签名时,忽然男人又听到两名医护人员的惊呼。
额角青筋跳了跳,以一个巨大的甩尾完成了自己的签名,男人扔开笔叫了声“隼”回过头去——
低头一看发现他的狗正张着大嘴咬着铁架子的一脚,吭哧吭哧地撅着屁股死劲儿把这破架子往后拖,那沉重的铁架子眼见着已经被狗崽子拖出了两三米那么远,在听到了主人的叫声后,它一个劲儿往后蹭的动作猛地停下来,然后吊起那三角眼斜了雷切一眼。
随着年龄的增大,蓝色眼睛的哈士奇眼睛会退化成一个集中的黑点眼仁,本来蓝色的眼白也会变成正常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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