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一片吵闹的刑部,一下子安静下来,护卫队们已经布阵完毕,就等周抚霖下令。
面前的人,只笃定了不退步,周抚霖拧眉,不顾这十几个官员的安危,直接扬起手,朝前放下。
“慢着!”
扬在半空的手,被身后的一声喝令给震住,顿在了半空中,“王爷?”他回头,看向后面阔步往里走的赵止洵。
不是说歇下了?
周抚霖心底一阵冷笑。
宽大的袍子,卷起一阵冷风,朝他袭来,让他深觉周身一阵冰凉,这人沉着脸,眉宇间透满威严,“二皇子这是打算硬闯?这可是陛下亲笔题字的刑部。”赵止洵抬起手,朝公堂上的匾额上一指,“明察秋毫”四个大字,映入众人眼中!
在场的人,都敛了敛神色,没人敢露出一丝轻慢。
“本皇当然知道,可,是司马大人无礼在先,本皇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威严。”
周抚霖拂了拂衣袖,漫不经心地回着。
“司马大人受理此案,朝中诸多臣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涉案其中,他将人扣留在刑部,亦是情理之中,若是陛下在,想必也是通允的。”
赵止洵站在他面前,气势上明显压了他一大截。
“王爷只是父皇的辅政亲王,还是不要妄断圣意的好。”周抚霖看着从外面赶来的一百赤羽卫,看向这人的眉目瞬间冷了下去。
都将赤羽卫调遣来了,定是要跟他干上了,这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今日也算是看清了。
赵止洵转身,见到了已经被护卫队搜押出来的小翠和小乐子,微微笑道:“原来二皇子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单是想将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带走,您想要带走的,想必还有那膳廷司的小太监吧?”
这俩人一旦被他押回去,这宗案子里大大小小的罪名想要再扣到他头上,实在是难上加难。
周抚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双手紧握成拳,眼底一片阴沉,“王爷是下定决心要阻挠本皇?”
“本王是。”
赵止洵看着他,眸里墨色流转。
周抚霖冷笑出声来,“本皇真是有眼无珠,居然会信你的鬼话!”他狠狠咬牙,眼里一片懊悔。
下一刻,赵止洵沉声道:“二皇子!今日你私自调遣护卫队闯进刑部已是犯了大罪!再负隅顽抗,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周抚霖一脸晒然,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这人跟他撕破了脸皮,今日他定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的!
只一霎,周抚霖便一声令下,“将场内的人都给我拿下,反抗者,杀无赦!”
他的眼里,满是杀意。
顿时间,方才还只是围在一旁的护卫队举剑上前厮杀,赤羽卫连忙将赵止洵等人围起来,护在最中间。
刑部里的皆是文官,没一个会身手,一时间,能帮上忙的除了赵止洵之外,便是几个年纪尚轻的刑部官员,不会身手的,只能躲在赤羽卫的保护圈里。
公堂外刀光剑影,争斗声响彻在整个刑部间,混着吵杂声。
赵止洵徒手劈开一条路,让司马修等人退入公堂之中,他带着剩下的赤羽卫守在公堂门外。
只短短半个时辰,地上已经躺下了不少尸首,大多是护卫队的,赤羽卫的身手是秦天一手调教出来的,身为镇守长安城的重卫,身手自然要护卫队的要好。
瞧着拼命厮杀的赵止洵,他宽大的袍子上染了不少护卫军的血,手里拿着的,是一把从护卫军手里抢去的剑,他的双眼里透了猩红,下手丝毫不留情,十分果决。
周抚霖的眼里,透满火气。
他抢过身边一个护卫军手里的剑,飞身朝被护卫军困住的赵止洵劈去,察觉到身侧袭来的杀气,赵止洵用力挥来身前压来的护卫军,想要往旁边躲开,已经晚了,周抚霖手里的剑,在他的左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飞溅出来,洒到地上。
冷汗从赵止洵的额角上冒出来,痛意袭遍全身。
被人算计的痛恶感从心底袭上来,周抚霖见他躲闪不及,手里的剑朝他的心口刺去,冒着寒光的剑在赵止洵掌心翻转,震开他刺来的利刃。
“王爷快闪开!”
他身侧的一个赤羽卫不顾安危跑来,替他挡下面前招招凌厉的剑法,他才稍稍喘上气来。
他扯下一块长袍,只马虎包一下伤口,便又上前杀敌。
周抚霖似是疯了一般,不断让护卫军出去将护卫队调遣过来,没完没了的护卫军压上来,就算是他们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下这么多人。
冷下眉头,赵止洵将手里的剑扔到前面朝他杀来的一个护卫军,衣袖一翻,一个的烟花弹从他的衣袖中飞出来,他伸腿朝上一踢,天空中散出一阵火花。
“遭了,是赤羽卫的信号弹!”
令妃扯一下周抚霖的衣袖,脸上满是慌意。
这信号弹一旦飞出,赤羽营的人便会赶来支援,别说是长安城中这一支的护卫队了,就算是再来十支,只怕也不抵用。
“母妃,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抚霖自然也看到了飘落在上空的信号弹,可此时慌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只能拼死一搏。
令妃咬唇,眼里就算是再不愿,也无法收手了,只能躲在廊柱后面看着周抚霖带人拼杀。
秦天和周北宁已经将椒华宫里控制下来,大半的兵力都被周抚霖调走了,此刻的椒华宫剩的这点人,并没能抵抗太久。
看到空中飘散出来的信号弹,秦天的脸色都变了,“王爷有危险!”他立刻敛眸,抓紧腰间的佩剑。
“秦首领,这里有我就行,你赶紧去支援王爷!”周北宁脸上亦是爬过焦意,急忙让他退下。
秦天点点头,提剑就往外赶。
信号弹都放出来了,赵止洵那里的争斗必定十分激烈,他一刻也耽误不得。
果然,秦天带人赶到门口时,里面已经传出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昔日里朝廷官员出入的刑部,此刻摆满了尸首,里面的争斗声,此起彼伏。
赵止洵一行人被逼到公堂门口,在最后一道阵仗被攻破之前,秦天带着赤羽卫杀了进来,方才还占了上风的护卫军,一时间被击溃大半。
周抚霖没放下手里的剑,直到被秦天的剑驾到脖颈上,他才恍惚发现,自己输了。
令妃面如死灰,放弃了挣扎。
他们母子二人,就赤羽卫押回皇宫,赵止洵派秦天亲自看守,周文王倒下,朝中便数他的身份最大,如今将犯了大罪的周抚霖押下去,没人敢吱声。
公堂的大门被打开,司马修和一众官员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还透着心惊胆颤,此刻看到外面的场面,还有赵止洵身负重伤的模样,脸色都滞了滞,“王爷,您没事吧?”
蔡正最先反应过来,上来关切地问。
赵止洵沉眉,脸上现出几分苍白的神色,“你带人清理这里,司马大人赶回宫里,派人通知臣子们进宫,这案子今日就得结。”
他左臂上的伤口流了不少血,又抵抗了这么久,血早就流干了,就连他此刻说话,话里也透了无力的气息。
“好。”
司马修应下声来。
这人嘱咐完他们,转身出了刑部的门,没让人搀扶,自个跨身上马,回了亲王府。
麒麟院中,楚无念已经醒了过来,她正叉着腰问雨堂,“王爷到底去哪了?!”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便问了一嘴,雨堂只说他是去处理公事了,朝堂上的事他是要去处理的,这个楚无念心里清楚,只以为他与平日一样是外出办事了而已,便没放在心上,直到看到空中散落的信号弹,她的眼皮子才跳了跳。
“奴才说了,王爷是去办公事了。”
问来问去,雨堂都是这句话。
楚无念的脸上,透着恼怒,想将他推开,奈何她这小身板又推不开这人,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她正在原地打转呢,月牙门口忽然闯进一抹乌青色的长袍,风里带着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
“王爷!”
前面跌跌撞撞走进来的人,袍子上沾满了血,左臂上一条深口子,赫然显现在人前。
楚无念跑上去,将快要倒地的人搀扶住。
“王爷!”
雨堂亦是跑了上来。
“快点去叫太夫呀!”楚无念鼻子一酸,冷斥面前的雨堂,声音里带了哽咽。
“哦,对对对!”
雨堂急忙应声。
“别,别叫太夫!”被她搀扶住的人,开口将欲要往外跑的雨堂,尔后抬起黯淡的眸子凝向眼前的人,询问她的意思,“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不叫太夫我可不会治你这伤!”
楚无念的眼泪,啪嗒嗒落到他宽大的衣袍上,渗入那些血渍中,化开一抹血水。
“别哭。”赵止洵抬手,手指馥无力地抹去她的眼泪,黯淡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这伤你帮我上药,包扎好就行了。”
“强颜欢笑。”
楚无念低骂一声,扶着他进屋。
她叫雨堂去打一盆温水进来,尔后坐下身子,认真地解开他身上的衣扣,将他的外袍脱下来,里面的里衣,左臂上晕开一大块的血迹,衣衫已经破了,她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一道深口子显露在她眼前。
“怎么弄的?”
她抹去又掉出来的眼泪,一点哭声都没发出来。
抹完,转身就将汗巾用温水拧干,仔细帮他擦去伤口边上的血,神情认真,半点伤口也没敢碰。
“不小心被一条疯狗咬了,不过我已经咬回去了,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咧嘴,得意地朝她扬起眉头。
即使全身无力,依然努力做出一副宽慰她的样子。
“是是是,您是大名鼎鼎的洵亲王,哪会吃这么大一个亏,必定啊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楚无念咬着后槽牙,狠狠瞪着这人道。
眼里,却蒙着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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