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止洵发高热躺在软榻上时,宫闱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文王躺在椒华宫的软榻上,太医还在为他把脉,药也喝下去了,人还昏阙着,一点意识也没有。
令妃从仁阳殿赶过来,守在周文王的床前,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眼里已经浮现出泪光来。
娴妃跪在椒华宫外,周抚霖下了令,不许她踏入一步。
宫内外都有宫女太监在守着,有端着药来回跑的,有将太医陆陆续续带进寝宫里的。
将大周的生计握在手里的圣上,忽然病倒了,宫内自然是人心惶惶。
不知是谁将消息放了出去,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大臣都纷纷往椒华宫赶来,平日里臣子不得入内的后宫,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都在椒华宫外候着。
司马修得到消息,也从宫外赶了进来,一踏入椒华宫的宫门,就见到娴妃在地上跪着,他目光微恙,不动声色地往那帮群臣面前走去。
太医皱着眉头把了半天的脉,要将周文王的手放下时,眸光闪了闪,才站起身来说道:“令妃娘娘,二皇子,陛下的病来得蹊跷,老臣把了半天的脉也查不出病因来。”
周抚霖平静的脸上添了几分怒气,当即站起身子,走到寝宫门口朝跪在地上的人炮轰,“娴妃,你给父皇下了何毒?还不快从实招来!”
娴妃低着头跪着,脊背微微弯下,眉目平静,片刻后才回了他的话,“陛下来臣妾这儿是休憩的,臣妾除了给陛下喝了宁神安眠的茶,再给他揉穴捏肩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做,更不懂二皇子口中所言的下毒是何意。”
周抚霖冷哼,脸色阴沉,“不知道是何意?那父皇好端端的为何在你的寝宫里昏倒了?!”
“臣妾也不得而知,不如二皇子让臣妾进去替陛下把把脉,看是不是臣妾给陛下误食了什么东西?”
娴妃静静回着。
“让你进去?父皇此刻尚且有一口气在,让你进去,他岂不是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你若是不从实招来,本皇就将你打入冷宫中严审!”
周抚霖扫一眼外面站着的一众臣子,底气更足了,赵止洵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过来凑热闹,想来,他还真没有处处向着周北宁。
大臣们的眼睛都落到娴妃身上,这段时日朝堂之上都在议论立后的事,后宫不安宁他们都看在眼里,在这种敏感时期,陛下忽然在这病倒,他们自然都将审读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二皇子不让臣妾进去查看,臣妾如何知道陛下是为何昏倒?”娴妃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趾高气扬的周抚霖。
“人是在你这昏倒的,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若是你能老实交代,父皇醒过来了你尚且能将功补过,可若是拒不承认,这件事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番话外人看来,是带了情分的,可字里行间都透着让她将过错揽下来的警告。
娴妃微微笑着,眼里透着笃定,“臣妾什么都没做,此事还希望二皇子能查清,莫要凭空冤枉臣妾。”
周抚霖冷笑,“看来娴妃是要拒不承认了?”
“臣妾若是做了自然会认,可若是没做,那便不会认。”娴妃将背挺得很直,没再对他低眉顺眼的。
司马修在臣列中看了好一会的唇枪舌剑,这才挑了个能开口的时候走出来两步,“二皇子,依老臣看,不如先将陛下今日食用的,用的一切东西都检查一遍,好查实陛下是因何中毒,在这无凭无据的审理,只会耽误查实的时辰。”
“司马大人说得在理的,若是再这么拖下去,陛下的病治不了,这病情也没能查出起因来。”
蔡正亦是跟在司马修身后走了出来。
周抚霖凝着这两位站出来的臣子,蔡正乃刑部尚书,周文王忽然病倒,他想出来查探这个是在他的职务范围内。
而司马修的,周文王想立娴妃为后时,他站出来阻止过,至少不是与自己为敌,此刻他又在为娴妃说话,这是为何?
这一点,周抚霖没有看清楚。
“两位大人的话,臣觉得在理。”张临冲也站出来了。
沉眉思衬片刻,周抚霖才松口道:“好,本皇会让人查探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娴妃你可是推卸不了罪责!”
“二皇子事务繁忙,不如将此事交由老臣查探,老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就在周抚霖拂袖踏回寝宫时,司马修急忙开口请求道。
他转过头,朝司马修笑了笑,“司马大人这话言重了,如今本皇是最能掌事的,父皇昏倒了,这件事自然是由本皇来查探清楚,来让父皇能放下心在,知道皇室中还有人能掌事,不至于让那些心机歹毒的人为非作歹。”
这话里行间,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了。
底下的臣子们都听得明明白白,有几个周北宁的内臣站出来驳斥他,“二皇子是要将后宫的职权全揽在自己手里了?这事陛下可有同意?”
周抚霖盯着那几个内臣,眼里带着笑意,可心里却咒骂着,人都昏了你们还问我他有没有同意,你们眼睛是瞎了?
可他自然是不会这么说,只反问他们,“本皇将后宫的职权全揽在自己手里不合适,让你们揽着就合适了?”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外臣,与后宫的这层关系能有他硬?
那几个内臣敛下眉头,也没有再争论下去,如今周文王倒下了,他在皇室之中地位最高,他说的话顶了大半边天。
“老臣遵旨。”
司马修也没同他争,默默退了回去。
周抚霖略一沉眉,“父皇这儿,本皇会亲自盯着,若是有什么变故本皇会让陆总管通知大家,如今父皇尚在昏阙之中,各位大人的心意本皇已经知晓,各位先回吧。”
“臣等遵旨。”
一个个念过半百的臣子都朝他躬身,这才从椒华宫外离开。
司马修临走前,看了跪在地上的娴妃一眼,收起眸光走了。
赵止洵说的他已经照做了,一切尚在那人的把控中,接下来他只要再按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来到宫道上,他朝张临冲凑近一些,凝眉问他,“大人方才为何要站出来替本官说话?”
娴妃与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他也不是周北宁的内臣。
“老臣只是觉得事出蹊跷,二皇子又将椒华宫封得严严实实的,心中疑惑便站出来提了一句。”
张临冲恭敬地回着。
“大人与本官想的一样,但愿二皇子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陛下也能早些醒过来。”
司马修摇头叹声气,朝他作揖告辞。
张临冲亦是得体地回礼,待这人走远了,他才收回眸光来。
臣子们走了,可椒华宫里依旧没安静下来,太医们依旧手忙脚乱,宫女太监们来回忙活着,娴妃和她身边的两个宫女都被扣押起来,不得踏出偏殿一步。
绿珠和初月也一样,跟着娴妃跪了一日了,这会伺候她歇下之后,方才捶了捶自个儿的膝盖骨,初月嘴里低诉一声,“娘娘,如今四皇子远在江北,这后宫又被二皇子母子把控着,咱们就算是有冤,只怕也申不出去了。”
“申不出去我们便安静等着,我只盼这件事不要传到宁儿耳中。”她叹了一口气,眸光间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为何?”
初月不解,周北宁知道了才好呢,她们就多了一个会相救的人。
“四皇子正在江北办差事呢,他若是知道娘娘被关在了这,还不得分神?这差事又如何能办好?你这不是给四皇子添乱吗?”
绿珠教训她。
初月这才低下眼眸来,“还是绿珠姐姐想得周到。”
娴妃稍稍展开眉头,“我信宁儿,此回他定能将差事办好。”她凝着眼前的雕花纸窗,嘴里虽是这么说,可到底是相信周北宁还是赵止洵,她自己心里也说不清。
“快去给娘娘弄点热水来,都跪了一日了,这膝盖骨定是酸疼得厉害。”绿珠嘱咐她一声。
“是。”
初月急忙退下去找热水去了。
“娘娘,如今陛下在咱们的寝宫中昏倒了,二皇子又执意将罪名扣到咱们头上来,咱们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不如让二皇子身边的臣子再想想法子?”
初月还小,绿珠不想吓到她,这会人走了她才将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你方才没见到吗?周抚霖妄想一手遮天,此刻他们再插手进来,只会让他抓住把柄,且不是陛下尚在昏阙中,若他哪日醒过来了,即便是没有中毒,周抚霖也有把柄治我们的罪。”
娴妃细细与她分析着。
“那唯今之计,咱们只能安分待着了。”
绿珠低下头,安安静静给她捏膝盖骨。
娴妃应了一声,可平静的双眸却泛开了波纹,她知道,那人定会有法子解救她们,方才他没来,便是他传给她的消息。
宇文青云拿了周文王的密函赶到江北城,那会周北宁还在卫霹刃的事苦恼,已经三日过去了,他还没想出对付那人的对策来。
他对江北的形势了如指掌,那些灾民也对他十分信任,稍有一点差池,便会引起暴乱。
这三日来,已经连出了好几起暴乱事件,不是在城东就是在城西,知府衙门中也派了不少衙役出去镇压,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越压越猛。
他手里的灾银,一分一毫都没散出去,不敢散,一散保准出事,他们非但不会感激朝廷,还会引发新一轮的哄抢。
那些赈灾的银两,他一直派人好好看守着。
韩溪将宇文青云领到他面前,他才抬起眉眼来,“小将军,你能来相助真是太好了!”
他与宇文青云相差一岁,此刻见到他,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眉眼弯了起来。
宇文青云朝他行礼,“微臣定会协助四皇子将江北的差事办好,四皇子可随意差遣!”
周北宁扬了扬眉,一口应下,“好!”
二人刚寒暄完,韩溪又带了一个人进来,周北宁抬头看过去,眼睛微微睁了睁,来的人是温苼,他这几日派人上门求见她一面,都被她回拒了。
这会看到她,他眼中露出讶异的神色来,“温姑娘?”
“前几日威远镖局的人盯得紧,我便没与四皇子碰头,还望四皇子谅解。”她站在周北宁面前,轻声与他解释。
“原来如此,温姑娘肯露面便再好不过了。”周北宁急忙让他们二人都坐下,韩溪上来给他们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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