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冲一上朝,便跪在周文王面前,替张氏喊冤,若非朝堂之上不能见血,他就直接拿着张氏那件沾满血衣衫上朝了。
他的身后,还跪着几位张氏的娘家人。
“张卿放心,此事朕会亲自受理,给你一个交代。”宠溺小妾,残害正室,是十足可憎的家风,不能在朝中风行,若此案受理不好,很容易引起朝中官员的不满。
周文王知晓这案情身后的深重,只是这其中,还扯着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拧了拧眉,暗暗瞪向站在下边的太子。
太子交叠着手,站得笔直,半分心虚的意味都没表露出来。
司马修的伤还未痊愈,特地撑着身子来上朝,他出了官列,不顾众人投来的眼神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佃户票子呈给周文王,“陛下,这些佃户票子,是公孙宇这些年随着太子殿下外出征收赋税贪污下来的,微臣查阅账目以来,一直觉得数目不对,便私下探查此案,终于在半个月前,见公孙大人府上的柳姨娘日日进出当铺之中,微臣去那当铺之中一查才发现,那柳姨娘当的佃户票子,都是公孙大人这些年来从百姓之中搜刮的,他让柳姨娘到当铺之中当了票子,再收入他的囊中。”
周文王攥紧双拳,凝着下面跪着的司马修,眼中闪过一片隐晦,朝中数百双眼睛,都齐刷刷盯着他。
陆安敛眉,顶着压力跑下去的,从他手里接过账目和票子,递到周文王手里。
证据在前,周文王只能硬着头皮翻开账目,只一眼,他便知道上面的数目不太对,应该还有一小半的账目没有被他查到。
这些年来,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他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心里到底是有度量,他收入囊中的数目,他心中有个考量。
他敛下眼眸,叹了一声气,“爱卿辛苦了,公孙宇残害正室,贪污百姓的钱财,如今被押在大牢里是死有余辜,朕一定不会轻饶他。”
一句话都没提到太子。
赵止洵微微眯眼,凝了对面的人一眼,亦是从官列中站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硬朗的声音,在宣武殿中回响。
本站着一动不动的太子,在见到赵止洵站出列后,沉着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慌意,随之换上几分笑意。
周文王笑了笑,眼里看不出喜怒,“爱卿请讲。”
“臣的手里,也有公孙大人贪污百姓的佃户票子,想来是司马大人没查到的那一半。”
他微微笑着,拿出袖中叠得整整齐齐的佃户票子。
周文王怔了怔,陆安又急忙躬身跑下去一趟。
“而公孙大人,昨日是臣亲自去太子府抓的。”朝中的人只知道公孙宇被抓了,却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
他此言一出,朝中的臣子脸上都一片哗然。
唯独太子,正阴冷地瞪着他。
第四十四章:试衣
满满当当的账目票子堆在周文王眼前,底下站着的群臣,光是看一眼那叠东西,就知道里面的数目不少,简直抵得上一间银库。
可公孙宇外出征收赋税的这几年,都是跟着周祁炎去的,只是旁跟着的一个臣子,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居然敢贪污下这么大数目的佃户票子?
朝堂上的臣子,眼睛一个比一个尖利,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朝周祁炎身上扫去。
周祁炎收起眸中的阴冷,镇定自若地站着,周文王没发问到他,他便只会一言不发。
“这么说来,爱卿是在相帮司马大人一同查这件案子?”翻了几下眼前叠放的账目,周文王抬起头来,沉着地问眼前一片风华的赵止洵。
赵止洵假意怔住,尔后笑了笑,“臣要帮的不是司马大人,而是张大人。,昨日听闻张大人要到公孙大人的府上去拿走张夫人的遗物,臣生前便喜欢喝张夫人泡的茶,见她走得突然,便也想出一份力,才派了几名赤羽卫陪同张大人一块过去。”
他要说的话,只有这么多。
张临冲立刻接在他后面道:“幸亏得了王爷的相助,不然臣下还真拿不到舍妹的遗物,那公孙宇和柳姨娘十分嚣张!”
他咬牙切齿的,任谁看了他这副样子,都知道他一定十分地恨公孙宇和那柳姨娘。
周文王稍稍点头,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公孙宇是太子的内臣,张氏的命案和公孙宇贪贿的案子,朕一并交由太子去处理,等水落石出,朕会给张卿和司马卿你们一个交代。”
他双手按着桌面,目光微沉,似是下了好大一番决心,才做下的这个决定。
果然还是偏帮太子。
仿若是没听到他前面说的话。
“陛下,不可啊!”
司马修和张临冲第一个不同意,异口同声朝周文王喊一声。
二人相视一眼,司马修急急开口说道:“王爷就是在太子殿下的府上抓到的公孙大人,此案太子殿下理应避嫌才是!”
周祁炎想要灭口公孙宇的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臣附议!”
司马修一说完,张临冲直接开口应承。
“公孙宇是殿下的内臣,朝中人尽皆知,遇了事去寻太子殿下相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两位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苏贤庆也没闲着,人还在官列之中,口倒是先开了。
“臣也觉得,太子殿下确实应该避嫌。”
赵止洵的身后,先是传来一阵出官列的脚步声,接着,一道沉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眯了眯眸子,人倒是没往后看。
林湛德沉了沉声,反驳对面的苏贤庆,“正如陛下和苏大人所言,公孙宇是太子殿下的内臣,他一遇到难事便跑去找殿下相帮,这么多年的情分,殿下如何能心如止水的审理此案?”
“此案,可是诛九族的命案。”
残害正妻,贪贿百姓的赋税,这两项罪名坐实,在大周他是要被诛九族的。
林湛德字字句句,都带着正气凌然威严。
这人除了会护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而跟赵止洵对着干之外,在行官之道上,他还是得体的。
赵止洵微微挑眉,站得笔直。
林湛德这番话一说完,周祁炎想再装聋作哑已是不可能,他面带笑意朝周文王颔首,“父皇,儿臣觉得三位大人说得很是在理,儿臣确实应该避嫌。”
他主动低头,给了周文王一个台阶下。
周文王暗暗拧眉,他这是在给周祁炎找退路,可眼下看着站在下面的一个个臣子,看来都不太偏向这位太子殿下。
“那这件案子,朕就交给定国公去处理,司马卿和张卿旁帮。”周文王的唇嘴角边上生硬挤出笑意来。
“臣领命!”
“臣领命!”
“臣领命!”
三人齐落落应下,气势十分的足。
周祁炎强压下心口的怒火,脸上难看的神色被他掩埋得干干净净,至少周文王是定会站在他这边的,而且还有周后的计谋,他还不到要翻船的地步。
赵止洵,我们就走着瞧!
下朝前,他朝赵止洵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身透着威仪的这人朝他投去一个璀璨的笑意,眼里墨色翻涌,夸上一句风华绝代都不为过。
收回笑意时,周祁炎直接就呸了一声。
“陛下既然已经命老夫受理此案,王爷是否该将公孙宇和柳姨娘交到老夫手上了?”
出了殿门,林湛德便冷冷开口与面前霞光潋滟的人说道。
赵止洵点点头,也不管他的脸色冷不冷,只微微笑着回道:“自然,人关在刑部大牢里,定国公只要过去说一声便可,蔡正是个明事理的人。”
“嗯。”
稍稍朝他回礼,林湛德一刻也没与他多待。
司马修和张临冲也朝他微微颔首,便匆匆跟上前面那脚底生风的人的脚步。
案子虽移给了林湛德,可证据确凿,那个柳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要等周抚霖回来,治周祁炎的罪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周北宁在信上已经说了今日回来,所以他才加快步伐,不想给太子喘气的机会,可今日朝都已经下了,还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眼眸思衬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暖意。
靠在车壁上的赵止洵眸光一抬,长卷的眼睫染上一片笑意,看着这人问,“怎么?”
楚无念蹲在地上,双掌正捂着他的两只耳朵,极为严肃地道:“王爷的耳朵冷,奴婢在给您捂着呢!”
方才他一上车,她便见到他的耳朵红通通的,问他是不是冷,他也不回话,只自顾自地在想事,没办法,她只好这么做了。
“你的冷不冷?”
这人嗤笑一声,眼睫上的笑意落了满地,也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温暖的手掌心刚碰到她的近乎透明的耳畔,便传来一阵冷意,赵止洵皱了皱眉头,“你在车里怎么也这么冷?”
她扭过脸,笑嘻嘻的,只装傻充愣的回,“不知道呀。”
今日夜里就要离开他了,她得趁着还能跟他进宫,跑去后宫看一眼那娴妃的模样,看是不是前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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