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下一刻,她的身后传来一阵疾速的脚步声,身上带着天竺葵香的人立刻将她笼入怀里,墨眸阴鸷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尸身!
“王爷!”
楚无念转过身子,将头埋入他怀里,失声痛哭。
该死!
他心里暗骂一声,拢紧怀里的人轻声道:“先进屋。”
雨堂急忙带家奴上前,处理王嬷嬷的尸首,她的致命伤在心口,横插着一把匕首,告诫的意味很明显。
“王爷!”
外面传来秦天的声音,带着浓郁的迫切。
“你先歇着。”赵止洵轻声安抚她。
这人明显被吓到了,身子在微微发抖。
“不用管我。”
楚无念抬起眼眸,扫过他温和的面庞,比这个血腥的场面她见过不少,可亲近之人就这么死在她面前,她只见过一次。
喉间涌上一阵血腥味,楚无念咬着舌头,强压下去,没在脸上表露出一丝恙色。
“我让雨堂在外面守着。”叮嘱他一声,赵止洵才起身离开。
“嗯。”
她点点头,强压下眼中的泪水。
一到外面,赵止洵才知道秦天受伤了,手臂上拉着一条口子,不算深,“怎么回事?”
他拧了拧眉,脸色不算好看。
“那柳姨娘今日又换了一家当铺,我与司马大人在跟去的路上受了暗杀,好在对方派来的人少,所以我们才没受重伤。”秦天低声回道。
“之后呢?”这人敛下眼眸,紧紧盯着他。
就是因为他行踪败露,对方才知道背后是他在盯着。
“司马大人也受了伤,可那个当铺地处僻静之地,我护着他回府才耗了这么多时辰。”
知晓自己没能及时回来禀告,让麒麟院里出了事,秦天把头埋得低低的。
“多派些人去司马府里守着,司马修手里头的那些账目,要妥善保管好。”赵止洵面色凝重,尔后嘱咐他一声,“下去治伤吧。”
“属下领命!”
秦天握紧腰间上的佩剑,敛眉退了下去。
交代完事情,赵止洵走进屋子里,发现楚无念正抱着双膝卷缩在茶榻的一角,见他进来,她才松开手,怒声道:“定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
等走进一看,赵止洵才看到她的眼里透着杀意,将她冰冷的手裹入掌心里,赵止洵缓缓说道:“你说的没错,眼下只有太子最着急。”
眸光一紧,楚无念抓紧他的手问,“王爷会不会有危险?”他们能溜进麒麟院里来杀了王嬷嬷,想来身手必定不差。
赵止洵眼尾卷上一抹潋滟的神色,“他们不敢动我,倒是你才应该小心。”说到这,他眸光生恙,软声道:“日后还是要把你带在我身边,这样安全一些。”
若非她今日出了府,想必这一劫遇难的人便是她了,赵止洵沉下眸光,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也不知道他还能瞒这人多久,总之要等她将人找到。
“我给你添麻烦怎么办?”楚无念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拖油瓶,会连累这人很多。
白她一眼,赵止洵揶揄,“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
楚无念抿抿唇,不敢顶嘴。
面前眼波潋滟的人抚一下她的鬓角,柔声道:“我让刘厨子给你做碗安神汤。”她面上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去。
“好。”
这人笑得香甜,满口答应下来。
夜里等她睡下后,赵止洵才回到软榻上,她很容易做噩梦,以前受伤的时候就老做噩梦。
雨堂将外面的烛光熄灭,也退了出去。
次日下了早朝,赵止洵直接到司马修的府上去,他没去上朝,人还在软榻上卧着,身上披了一件外衫,见赵止洵面色凝重走进来,他的脸上挂满自责,叹气道:“是下官办事不利,让那公孙宇察觉了。”
“大人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本王去办。”赵止洵站在他面前,眸光沉着,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那这些账目?”
司马修将收集到的账目拿出来,出了事之后,他一直随身携带,这件案子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他不想前功尽弃。
赵止洵垂下眼眸,没拿他手上的东西,只开口道:“你先拿着,等要的时候本王会派人过来拿。”
“那王爷小心。”
深知他们二人都处在险境中,司马修看向他的眼里生出一丝关切。
稍稍点头,赵止洵出了司马府。
回府的路上,他们二人安然无恙,楚无念松了口气,“王爷说的果然没错,他们不敢动您。”
赵止洵微微眯眼,“但你也不能大意。”
“奴婢明白。”楚无念眉梢往上勾,露出一抹笑意。
另一边,秦天已经去到刑部里,将蔡正叫到面前,转告赵止洵的话,“这几日盯紧公孙宇,可以将风声透露给他的正室张氏,若是他有逃脱的迹象,直接带人上前抓拿。”
“下官遵命。”
蔡正为赵止洵办事多年,答应下来十分干脆利落。
派去盯着司马府的探子跑回到周祁炎和公孙宇面前,“回禀太子殿下,王爷去了司马府一趟,便回了自己的府邸。”
“如此一来,账目很可能已经转交到了赵止洵的手里…”公孙宇的脸色骇了骇,变得十分难看。
“落在司马徒手里的账目有多大?”周祁炎眉宇阴沉,也就是司马徒出事之后他才让公孙宇清点手里的账目,不然是想将佃户票子直接兑完银票,再充入自己库房里的。
“这些年来,一大半的账目都落在他手里了,如今老臣手头上还有一小半。”公孙宇哆哆嗦嗦回道。
闻言,周祁炎的脸色黑了下去,头疼得厉害,声音清冷地道:“你手里的账目不要再动了,赵止洵手里的账目,本宫再想法子。”
“是…”
公孙宇低头,揩去额头上的汗。
这人虽没开口指责他,可言语间已然带了嫌恶之意,想来对他十分失望。公孙宇暗吸一口气,这也不能全怪他,这佃户票子兑换回来的银票还不是都要充入这人的银库中,他就拿那么一点。
他一回到府上,柳姨娘立刻将他迎入屋里,眼睛红肿着问,“妾身是不是给老爷添麻烦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那日将司马修引入那条僻静的街道里,全身而退看着他被人暗杀时,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司马修可是朝廷重臣,若是这条人命出在她身上,那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孙宇也不理她,只坐到长椅上连连叹了两声气,苍老的目光里落满绝望,过了片刻,才看向眼前哭肿了眼睛的人,花容月貌的一张脸,让他心生疼惜,他握着她的手抚慰道:“别怕,若是出了事,老夫会护着你。”
柳姨娘眼眶一热,躺到他怀里又是一阵大哭。
岂料,屋外却传来一阵动静声,公孙宇的正室张氏带着家奴从外面涌进来,怒声骂道:“柳姨娘做出危害朝廷命官的事,老爷还要护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出去!”公孙宇怔了怔,随后厉声呵斥她,将柳姨娘护到身后。
“老爷既然还要护着柳姨娘,那也别怪妾身了!”瞧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张氏咽下喉间的酸楚,自从柳姨娘进门之后,她就处处都矮她一截,妻不如妾,她对这个公孙宇从烟花柳巷娶回来的女子早就恨之入骨了。
她说完,身后的家奴当即上前,拉走被公孙宇护在身后的柳姨娘,吓得柳姨娘惊声大叫,“老爷!老爷!”
“反了,反了,这个家里还不是你张氏说了算!”公孙宇怒目圆睁,对着张氏怒吼。
张氏敛去眼中的失落,苦笑了下,“这家里是老爷说了算,可柳姨娘危害朝廷命官,送到官府里如何定罪,就不是老爷说了算的了。”
她带来的家奴都是之前娘家府上的奴仆,个个忠心耿耿,见自家的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此刻就算是公孙宇喊破天,他们也不会放开柳姨娘。
“张氏,你别逼我!”
公孙宇怒火中烧,眼里生了红血丝,指着押着柳姨娘往外走的张氏威胁道。
张氏跨出门槛的脚步僵了一下,尔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执意押着人出他的屋门。
公孙宇气得眉毛倒竖,冷声喊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刁妇拿下!”
霎时间,他的庭院里,落下不少侍卫,手里举着弓箭,将张氏团团围住,见到这个阵仗,被押住的柳姨娘面色惊了惊。
张氏也怔愣了下,似是没想到身后的人真的有这么绝情,连他平日里布下的弓箭手都给叫出来了。
当初承下的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此刻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腔的绝情。
“没想到有朝一日,妾身会与老爷走到这一步。”脸上的怔愣尽数消散,张氏苦笑得大声,目光平静如水。
“若你把人放了,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凝着她凄凉的背影,公孙宇的眼里没有一丝悔意,只有无尽的决绝。
前面背对着他的人笑了笑,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仿若没听见他的话。
咬咬牙,公孙宇的脸色冷下去,抬起手,冷箭齐齐朝张氏射来,只听见闷哼地一声,面前毅然决然离去的人身子重重摇晃两下,最后一点点往下倒,落入血泊中。
只留下一句,‘没想到有朝一日,妾身会与老爷走到这一步’。
她身边的家奴也被冷箭射下,柳姨娘头发凌乱,惊声尖叫朝公孙宇跑去,“老爷,老爷…”
扑入他怀里,就是一阵惊恐大哭。
“没事了…”
公孙宇将她抱入怀里,凝着地上那背对着他的人,眼底还是生出一丝痛惜来,可被怀里的人抱紧一下,又消失殆尽了。
空中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上飘落下来,夹带着寒风,让人寒风侵肌。
“公孙宇的正室张氏死了。”大雨飘落没多久,秦天便踏着雨水从走进麒麟院里。
“好。”
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勾起唇角,眉梢生凉。
“好大的雨呀。”赵止洵一走到廊下,便见到楚无念在屋门口张望着,见他回来,走上前替他拂去肩头上的雨水。
从书房到主屋,只一小段露天的路,赵止洵的肩头上就沾了雨水,可见这雨势大得惊人。
“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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