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念扁扁嘴,将他身上的雪渍一点点拍掉。
小巧的劲道透过云纹锦袍传到身上,赵止洵低头看这人一眼,墨眸翻涌出笑意,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我能问为什么吗?”
呼啸的冷风从耳畔边上刮过,楚无念小心抓着他的脖颈,用最小声的音道问他。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赵止洵亦是用最小声的音道回她,可惜风太大,楚无念没听到他回的话,脑袋瓜垂了垂,她朝他的肩头上靠去。
“罢了,爷就知道你这脑袋瓜不灵光,说了也白说。”他自言自语着,被冷风吞没的墨眸里却带着柔意。
“无念姑娘怎么了?”
晨间还蹦蹦跳跳着出门,傍晚一回来整个人就软趴趴地靠在了赵止洵的怀里,雨堂倒霉蛋跑上前关切地问。
“去打盆热水来。”
赵止洵难得温声地吩咐。
雨堂咋咋舌,立马应道:“奴才这就去!”
将她放到床榻上,卷起她的裤脚,便见到莹白的脚踝上刻着一道血痕,血迹已经凝干了,好在伤口不算深,赵止洵替她清理完伤口,方才让她把脚放入水盆里。
“当心别碰到伤口。”他叮嘱一声。
楚无念盯着被冻僵的双脚,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被热水氤氲的,她的耳后根发烫得厉害,她记得书上说过,闺中女子的脚不能随意在男子面前坦露,这一生只能露给一个人看,便是自己的夫君。
她成了掖幽庭的奴仆后,便不再将这些纲常俗礼放在心上,没人会在乎她的双脚会不会袒露在别的男子跟前。
“女子的脚不能随便露在男子跟前,以后别轻易露给别的男子看,知道了吗?”
头顶上,传来一阵叮咛声。
楚无念怔了怔,抬起头朝面前这身形硕长的人看去,眸光微闪,鼻尖不知为何就酸了酸。
“嗯?”
见她怔愣,他下颌绷紧,透着些许霸道和强势。
“我知道呀。”
下一刻,她的眉眼弯了起来,笑得如夜空中垂挂的月轮一般,闪闪发光。
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赵止洵的心口漾开一小圈涟漪,他轻哼道:“连这个都要爷提醒你。”
“那王爷…”她撇撇嘴,看着眼前这张触不可及的脸,绞了绞手指尖,还是把想问的话咽回肚子里,改口道:“那王爷这几日就是在忙萧袂的案子吗?”
“嗯。”
他替她将脚踝擦干,漫不经心地回着。
“没想到那个小将军那么坏,还好奴婢没跟他说实话。”楚无念低下头,拾起地上的鞋袜,自己穿好,蹦下他的床。
脚似是没了大碍,人又一蹦一跳地出了他的屋门。
看着那人的身影,赵止洵的眸子,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萧袂在行刺宇文长策前是进了周后的寝宫,可他是受了旁人的指使,这个人,与他关系匪浅,也曾被他救过。
第三十三章:正直又可爱
他的府上,便有一个。
可这段时日一番试探下来,赵止洵可以确定,楚无念与这件事毫无干系,而且,她在京中,与她里应外合的只有那一个小丫鬟,她能抱的大腿,还只有他一个。
想到这,赵止洵的脑门上布了两条黑线。
至于宇文青云插手进来,完全是为了顾及宇文长策的面子,这一趟回长安城,他损失的颜面可不少。
于是喝完太子的喜酒后,宇文长策在府中休憩没多久,便向周文王递交请求回北界边陲的折子,“爱卿难得回来,不在长安城中多住几日?”
周文王凝着下面躬身作揖的人,双目里生出几分怅然来。
“臣下在北界边陲待习惯了,回到长安城中住这一段时日,反而有些不适,还是提早回去的好。”
他依旧躬着身,面上一片恭敬之意。
“这都到年底了,等年初与朕一同吃完过年宴再回去也不迟。”他护卫北界边陲多年,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他还打算在年宴上好好嘉奖他一番的。
“陛下的好意,臣下心领了。”宇文长策没有松口。
连着叹了几声气,周文王只好答应他的请求。回来闹了这样的事,想必他的心中自有考量,他也不便强求。
宇文长策和宇文青云行了一礼,便退回官列中。
他垂下眼眸,眸底闪过一丝恙色。这次回来,他原本也想等吃完年宴再走的,可出了那些事,他便不能再待了。
身后的少年到底还是太年轻,这朝堂上的水深得很,岂是他想蹚一脚便能蹚的,眼角余光又撞见那抹五彩祥云朝服,他的眸光暗了几寸。
下朝时,不少官员去同宇文长策寒暄,赵止洵睨了那人头攒动的画面一眼,便撩起袍子出了宣武殿的殿门。
刚走下台阶,身后便传来一阵叫声,“王爷稍等!”
他回过头,是司马修,此刻正提着袍子往下跑,已经年过半百的人,在卖力地朝他奔来,“上次殿下喜宴上的事,多谢王爷!”
他喘着气,恭恭敬敬朝他作揖。
赵止洵敛眸,眉目温和,“本王说了,瞧着你正直又可爱才帮你的。”
“老臣惶恐!”
司马修的身子再弯矮了一截,赵止洵可是比他大了好几个官阶,好多臣子私下都传他手段阴毒,贪得无厌,朝中不知有多少条人命葬送在他手上。
可这次的事情发生后,司马修才发现,他好像并不如传闻中传的那样。
“怎么?大人真觉得本王是在做好事?”看见他这副恭顺垂首的样子,赵止洵笑了笑,眉头微挑。
司马修面上生出笑意来,一脸的和善,“不然下官手里还有什么是王爷能拿的?”
他钱财不多,权势又不大。
赵止洵微微笑着,片刻后薄唇微启,“大人的官衔。”
温和的墨眸里,有狡黠的眸色在闪闪生光。
司马修的脸色变了变,他顶着的这个官衔确实能干不少便事,可都是贪赃枉法的事。
与身前这眼眸深不见底的人对视一眼,司马修的身子颤栗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那些传言。
“咦?司马大人的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差?”刚从车夫那里打听完消息回来的楚无念,见到赵止洵和司马修一同从宫里走出来,一个墨眸生光,一个面色惨白,她疑惑地伸了伸脖子。
赵止洵一把拎过她的衣襟领,将她扭过来,低眸笑着,“那你看看爷的脸色,差不差?”
楚无念皱了皱眉头,这人明明笑得跟朵花一样,“哪里差了?”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笨!”
松开手,乌檀色的朝服一拂,脸上徒留下这人甩出来的一阵冷风,他人已上了马车。
眨了眨眼,楚无念急忙蹿进马车里,朝里面的人靠过去,抬起头软着眉目道:“我知道啦,以后奴婢只关心您一人。”
她眉梢弯弯的,清澈如水的双眸里盛满了一个他。
赵止洵轻哼一声,没理她,却是任由她挨着自己。
到了如意斋,得了他的应允,她蹦下马车,去给萧氏买茯苓糕,刚钻进去,便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吓得她往旁边一缩,淹没入人群里,看着那人将满满几袋茯苓糕拿走,才敢从人群中钻出来。
买好回到车厢里,楚无念捋平身上的衣衫,不以为然地说道:“方才我碰到宇文府上的一个下人,他也来买好多茯苓糕呀。”
赵止洵眉头微挑,摸着腰间冰凉的佩玉,唇角化开一抹凉薄的笑,“明日宇文长策就要回北界边陲了,自然要多买点备着。”
“明天就回去了呀。”楚无念眸子睁了睁,尔后又满脸高兴地嘟囔道:“回去了也好,我实在不喜欢那个小将军。”
“伤怎么样了?”
说到这,赵止洵的眸光落到她的肩胛骨上。
“已经好得差不多啦,你看。”楚无念朝他扭了扭自己的细胳膊。
“好好待着。”赵止洵瞪她一眼。
“知道了。”
她笑嘻嘻的,低下头去收好手里的茯苓糕。
想起刚才见到的人,她青黛色的眸子划过一阵厉色,上次见到的人,也是宇文青云,这长安城中,除了宫里头的那一家,司马修和萧氏,便只有他经常来买茯苓糕。
宇文青云回到府上,进到宇文长策的房里,他正在收拾衣物,征战沙场多年,他们辗转过许多战营,都是他自己收拾衣物,从不让旁人代替。
“父亲,明日便走了,孩儿这便多买了一些,您回去的路上也能吃。”少年将手里的茯苓糕放到他身后的圆桌上。
宇文长策回过头,看他一眼,眸光里布着深意,“此番回长安城,朝堂中的臣子你可认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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