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哒哒跑回来,牵着他坐到桌边,悄咪咪和他咬耳朵道:“不过羊肉比较膻,气味不好闻,喝了有味儿我不喜欢,一会就都给你吧,正好祛寒。”
说着她拍了拍陈宴清的手背,似乎这是一桩很了不得的交易。
她应该是没发现,其实紫苏早就出去了,而且就算紫苏不出去,她是夫人这么说也没问题,紫苏不会反驳她的。
“咦?”姜棠又看他一眼。
似乎发现了什么。
紧接着丢下筷子跑进去,在陈宴清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左右一件披风,右手一个烫婆子出来了,“换这件吧,这件干的,你穿太薄了。”
她把披风展开,围在他身上。
“这个给你,我看你手指头红了,万一生冻疮会很难受的。”
她又不由分说把汤婆子塞给他,一口饭没吃净围着他乱转。
陈宴清觉得整个屋子都被她的声音和身影填满,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两人安安稳稳的吃了饭,又各自去沐浴。
依旧是姜棠先,陈宴清后。
陈宴清话不多,但似乎两人撞上同一件事的时候,他总会让她先。
不像阿兄最后三颗栗子糖,他都要抢去两颗,还理直气壮曰他大应该拿多。
陈宴清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加上吃饭洗漱结束的时候已亥时过半,姜棠困的不行,却又想着他难得回来自己还没睡,把他一个人撇下毕竟不好。
于是就坐在床沿,挽着裤腿往上面擦香,等擦完之后腿上覆了一层莹润,姜棠便踩在鞋背上晾晒。
是以等陈宴清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
她赤着双足,小腿匀称,腕骨白皙精致,玉足显小不过弧度秀美。
现在许多姑娘都喜欢染蔻丹,但姜棠不喜欢,是以她就连脚趾都带着粉粉嫩嫩的肉色。
可能也是真的困了,此刻姜棠斜靠在床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散在肩,几缕因为姿势压弯在脸颊,平白给她的颜色增添了几分慵懒和娇媚。
陈宴清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床榻下压那刻,姜棠就醒了。
她轻轻的睁开眼,听见陈宴清说:“下次困了就睡,不必等我。”
若遇见加急案宗,他不一定能及时就寝,相比于别人有父母亲族为后盾,陈宴清所得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所得。
老王爷对他好,但陈宴清从来不是唯一。
老王爷的心里有老妻、王府、将士和百姓,所以他更希望陈宴清自己长大,没人给陈宴清兜底,陈宴清也没退路。
娶了姜棠,为了护她,陈宴清只能更努力。
“好啊。”
姜棠随意一应,漫不经心。
她晾的久了双脚冰凉,直接收回来塞到他腿里,撒娇般的笑笑。
“冷了呢,要暖暖!”
陈宴清却双腿夹住她脚,颇有些严肃的敲她脑袋,“你别乱蹭。”而且是在腿上,这样容易出事。
姜棠“喔”了一声,也听话。
陈宴清这才提起正事,“把手伸出来。”
姜棠本来就困,人也惺忪,手伸到一半忽然又猛的收回去。
“你、你干嘛?”
见人本来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瞟着他某个地方声音都结巴了。
“今晚,我、我好困的。”
她收了脚,端坐在里侧把手藏的严严实实,上一回被他抓了去,第二日筷子都拿不稳,而且就算清洗过,她也总觉得掌心黏黏腻腻。
后来因此别扭了很久,对他浑身充满了戒备。
陈宴清:“……”
陈宴清稍微一顿,便猜到她想起什么。
他自己反而攥了攥手,淡定自若道:“不是那个,给你个东西。”
“这样啊!”
姜棠松了一口气,看的陈宴清脸黑了几分。
她还嫌弃了!!
可能是他态度平和,增加了可信度,姜棠吝啬的给她一只手掌,搁的远远的,正准备一有不对随时反悔。
不过又终究是小姑娘,对于礼物有着天然的喜欢,那双眼睛里面,纠结的同时又泛着些许暗搓搓的期待。
陈宴清也没吊着她,直接丢给她一枚印章。
白色略沉,玉质。
一端雕了繁复的花纹,触感细腻圆滑,一摸便知是被人经常使用的。
另一端印泥干涸,带着淡红,有四个什么字不过瞧不出是什么字,但无论什么只要是章,作用都一定非比寻常。
果不其然,下一刻。
“这是内院私章,以后便交由你保管。”
姜棠顿觉清醒。
世家贵族,每座府邸内院都有私章,是给主母保管。
很小的时候,大概在小沈氏教她和孟舒管家那年,小沈氏总会若有似无的把重心放在孟舒身上。
刚开始姜棠不服。
脑伤是意外,难道就因此否认她的能力吗?
于是她更努力学,花比孟舒更多的时间,得到的是孟舒半遮半掩的一句:“妹妹不必如此辛苦,因为……”
没用。
因为她反应慢,大家便默认为她作为冢妇可能会被人哄骗,担不起重任。
先入为主,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受伤那刻,她的一生似乎就被人定好了归途。
如今陈宴清这么突然的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而他依旧面色平淡,稳稳的站在她身后。
她眼中呆愣,许久方道:“你、你给我这个干嘛?你不怕我搞砸?”
姜棠感觉肩上压了座大山,重的很。
“我不怕。”陈宴清认真说:“所以你也不用怕。”
话里这份沉稳,似乎就像曾经他说过的那样,就算她把天捅破,他也能先一步给她兜着,这份信任无端让她有些鼻酸。
陈宴清看她眼红,以为她还不敢。
“有了这东西你不仅能调度府上私库,而且他们也都会怕你。”
所以不用因为输了一荷包银子沮丧。
“你尽管用,有我在。”
她败不了一个家。
而且就算败家又如何?
他拿俸禄不就是给她花的吗?
姜棠也不是不会,其实后来她有悄悄学,就是……就是没做过,不大自信。既然他这么相信她的话,那她就试试吧。
她努力些,陈宴清也能轻松些。
想通这些,姜棠嘴角带笑,拿着私章左看了看右看看。
然后仰头望着他,“那也包括你吗?”
“恩?”
姜棠凑过来,“怕我啊!也包括你吗?”
她浓密的睫毛扇了扇,眼底藏着狡黠的笑意,说话间气息洒在他脸上,气息滚烫还挺舒服的。
陈宴清眉眼微抬,看着她道:“于我,你无需这个。”
姜棠觉着这话有深意,不过她想不透,便不耻下问:“那需什么?”
陈宴清拽着她的手,带有薄茧的指腹意味不明的轻揉着她腰肢,问出的话仍旧清冷低淡。
“我是你的谁?”
姜棠趴在他胸膛,“夫君啊!”
男人最难抵抗的,就是床榻之间,枕边人趴在你胸膛,仰头唇瓣殷红,双眸也惺忪雾霭,带着软糯鼻音的夫君。
然而陈宴清听过神情依旧沉隽,正经的捏捏她的脸。
“我就用这个。”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口吻。
然言外之意,无需外物加持。
一声夫君,力所能及,他都会满足。
这不是怕,而是夫妻之间,他为人夫应尽的责任。
陈宴清再冷血,自认无法薄待自己的枕边之人。
他自知姜棠尚幼,又对他动情,成亲之后对他千好万好。然男女之情陈宴清从未有过,他这样浸在鲜血里的人亦不知何为情爱,他们之间总归是姜棠吃亏。
但性格使然,要他放手,也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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