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轻咳了一声,使自己瞧上去不那么像爱谈东家长,西家短的三姑六婆。
崔懿道:“那臣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哦?”
“因为臣一直把尊师当男子看待。”
……
良久后,我料想师父早走远了,才小声道:“其实朕也一直把她当男子看待。”
崔懿听后一笑,又看了皇后良久,才道:“臣告退。”
“将军慢走。”
崔懿离开后,我和皇后走出了藏宝室,黑市中的客人早尽数被遣散,侍者们也因怕惊扰圣驾,被关在了地下楼,最终偌大的黑市里只剩下单膝跪地向我们行礼的暗卫。
我和皇后走出了黑市后,飞身到了黑市的楼顶。
为防歹人行刺,黑市所在的这条街早已被前来护驾的暗卫封锁,街边的铺子全关,街上再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今夜无月,只有漫天的繁星,星光落在了皇后平静的脸上,微风吹拂着她的蓝色衣袂,使她美得就像一位缥缈仙子,似乎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重回天宫。
纵使我与皇后夫妻七年,可有时她在我心中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
高高在上的神女自然能对仰视她的凡人做出任何事,事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需等着凡人虔诚地匍匐在她的脚下,对她顶礼膜拜。
神女不言,凡人也不敢开口。
神女开口后,凡人则需马上应答。
终于,我身旁的神女开口了。
“从我第一次得知有你这个人存在时,我便想杀了你。”
我马上应道:“我知道。”
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女子会放着公认的完美夫君不要,去要一个从山里来的穷小子。
皇后继续道:“在小崔府时,当我发觉自己对你动了心后,我又想杀了你。”
“我理解。”
因为一个要当皇后的女人不应该被一个厨子动摇心神。
皇后的话仍未完,道:“一个多月前的那日,我是真想杀了你。”
“我……我看得出来。”
我面上虽应了下来,可这一次我却无法为她找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皇后再未开口,我却艰难地张嘴道:“那么……如今呢?”
“不知道。”
她的话语毫无波澜,平静得就像宫中御花园里的那潭死水,冰冷得就像今夜未出来的寒月。
“前段日子我以为自己寻到了答案,可今夜后,我发现那个答案似乎是不对的。”
我听不懂她随后的那句话,只听得懂她先前的三个字“不知道”。
“所以我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到真正的答案。”
“什么答案?”
“继续心甘情愿地当你妻子的答案。”
“为什么会想要这个答案?”
皇后淡淡道:“因为我不喜欢被人掌控,而如今的你已掌控了全局。”
她话语中的全局自然也包括她。
习惯俯瞰众生的神当然不愿被如蝼蚁般低贱的凡人掌控。
我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找不出答案,那就让剑替我们找出答案。”
皇后冷如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正有此意。”
“那日我在天牢里问你是否愿意战一场,战后若我二人平安无事,那便再不得相杀相离。那时你说你要想想,看来如今你已经想好了。”
皇后道:“我想好了。”
我看着无月的夜,问出了七年前在小崔府的无名院中问过的一个问题。
“崔灵,战否?”
“战。”
我问出了同一个问题,崔灵也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我不再看天,开始遥望起远处巍峨的皇宫,问道:“何时何地战?”
崔灵道:“你定。”
“十月初一,无月之夜,决战皇城之巅。”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shui)到了这章,西门一一vs崔孤城,不来下一波注吗?手动滑稽
☆、皇后的日记:二十一杀上
回宫后,已是深夜,景真和景善早已就寝,我原以为今夜皇帝会回自己的寝宫,可岂料他看完熟睡的景真和景善后,还是留在了我这儿。
前几日临睡前,我二人还会躺在床上说些话,大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他说的都是些烂话,比如我爹又指使大臣故意在朝堂上对着和他干,又比如今夜御膳房的菜多放了起码半勺盐,咸得他连喝了三壶茶,还比如楚桓又在折子上委婉地提醒他若得空就练练字,不要拿他那狗爬来毒害朝臣们的眼睛。
每每听完他的那些烂话后,总会让人产生天下人中就他最惨这一错觉。
我知晓他的那些话都是半真半假,自不会信多少,多是当笑话来听。有时听烦了,就狠瞪他一眼,他便收声,明亮的双目瞧着我,看得我不忍,只得又听他多说几句烂话。
可今夜我二人躺在床上,他却没了声,难得安静,本就寡言的我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一向睡得很浅,和皇帝共枕时,往往要等他入睡后,才能安然睡下。
今夜我仍旧闭着眼等他酣然入睡,可谁知我等了许久仍未等到,又过了片刻,身旁的他气息反倒越发不稳了,还隐约能听见强抑下的闷哼声。
我睁开了眼,只见皇帝侧身背对着我,身子微微颤抖着。
不用猜便知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也侧过了身子,双手抚上了他的背,轻声唤道:“陛下。”
他听后身子一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跟被当街抓到的小贼似的,毫无底气小声道:“皇……皇后。”
黑夜之中,我虽瞧不清他的脸,但我敢肯定他如今的脸定已红得不成样子了。
我淡淡道:“臣妾如今一无身孕,二未来天癸,陛下在臣妾身旁做这等事是什么意思?此事若传了出去,世人怕都会以为陛下厌恶臣妾到了极点。”
皇帝断断续续道:“朕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说过几日才行吗?可……可朕今日实在憋不住,所以才……”
“陛下就这么听臣妾的话?”
“听话才有甜头吃。”
我忍住了笑,又听他声若蚊鸣道:“你睡吧,不必管我。”
我不答反问道:“臣妾既然被陛下吵醒了,又怎能轻易睡着?”
皇帝声音变得更小了,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见他说得这般可怜,不忍道:“疏解了吗?”
“没。”
我知男子不上不下时最为难受,想让他快些好过点,便道:“我来吧。”
他听后立刻拒绝道:“不行,你怎么能做这种羞人的事。”
我的手伸进了他的寝衣,苦笑道:“你忘了,以往我为了讨好你时,做的羞人事还少吗?”
言罢,我的手寻对了地方,激得他浑身一颤,轻吟出声。
黑夜之中,翻飞的双手和连绵不绝的情动声相交相织,最终谱成了一曲。
曲终之时,身旁的人一声长吟,听得人极是心痒,我稳住心神后,才敢在他耳畔轻声道:“以后不许再自给自足了,听见了吗?”
“可若你有了身孕,亦或者每月来了那个之时,我既不能碰你,又不能自给自足,岂不是要憋坏?”
本该有些羞耻的话,从他口中一说出来,竟变得有些可爱,让人听后又忍不住逗弄他道:“宫里头不是还有那么多妹妹吗?陛下……”
我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今夜发生的那些事,想到他掌控全局的模样,便改了口,连带着语调都变冷淡了几分。
“过往这些年臣妾治理后宫无方,使得陛下对后宫避之不及,今后臣妾定当改正己错,希望陛下能给臣妾一个机会,也给宫中姐妹们一个机会。”
皇帝听后沉默了许久,冷声道:“皇后此话何意?”
我点明道:“臣妾希望陛下雨露均沾。”
“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吗?”
我平静道:“臣妾身为皇后,劝谏之责片刻不敢忘。”
皇帝恼道:“我知道,如果我真宠幸了别人,到了决战那日你就能更好地说服自己杀了我。”
我淡淡道:“臣妾只是盼望陛下能得趣,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不再言语,掀开了被子,默然起身。
过往七年里,若我们争执不下时,不待我开口,他便会这样做。
为了顾及我的面子,皇帝不会摆驾半夜离开,只会默默地起身,自觉跑去寝宫里的凤榻上凑合着睡。
睡在凤榻上后,他又怕被宫人知晓我二人一夜未共枕,会伤及我的面子,清晨时便又做贼似的爬上床来,装作和我共枕一夜,恩爱非常。
以往他每回起身后,我心里头虽波涛翻滚,但面上仍能当做无事发生,继续睡着。
我本以为今夜亦会如此,可我躺了许久,依旧无眠。终于我再躺不下去,料想皇帝应已睡着后,便静悄悄地下了床,走到了凤榻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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