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坷说:“男的啊。”
沈屹西嗤笑:“我赌女的。”
确实是女的,当时刚开始玩的时候可以选教练,路无坷选了一个女的,她打小就不爱跟男的玩。
以前沈屹西说过。
那些男的她看不上。
路无坷这人要说简单也很简单,她这人就是有兴趣的才会去相处,没兴趣的没感觉的你跟她多费一百句口水都没用。
沈屹西跟她打赌完是女的后那话就跟废话一样抛脑后去了。
路无坷就知道他是问着玩的,明明知道是女的。
近傍晚起了点风,两旁田野杂草树梢沙响,天色还是亮的,整片天白里掺灰。
那头公路上出现了辆蓝色大货车,拖着笨重的身躯往这边开,摇晃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沈屹西发现路无坷一点儿也没分开的意思,倒是他自觉了。
“你是没听见声儿?”
路无坷当然听见了。
“我听见了。”
沈屹西大概是瞧她脸上那镇定自若反倒对他不解的表情觉得好笑,往卡车那方向撇了下头:“你们女生不都脸皮薄,亲热要让人撞上了都得害羞上老半天?”
路无坷说:“那是你。”
沈屹西吸了口凉气:“路无坷,你这张嘴是不是欠亲?”
“我说的是实话,”她还说得一板一眼的,“不敢亲的是你。”
路无坷就是在惹火上身,果不其然话没说完就被沈屹西狠狠亲了下。
“就你这张嘴能是吧。”
他还捏了她一把,路无坷吃痛,就要咬他。
沈屹西有先见之明,没让她咬着,笑。
“就你那点儿小伎俩还想使多久?”
卡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和公路上的灰尘。
沈屹西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上了,问她:“怎么会去学的摩托车?”
路无坷说:“就是想学。”
沈屹西看她。
路无坷还坐在车上,她也和沈屹西视线对上。
“当时学的时候,我就在想回来后要和你比一场。”
沈屹西觑她一眼,吐了口烟圈,开玩笑的语气:“那还挺遗憾,输给一作弊的了。”
“我知道你在看我。”路无坷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屹西原本挪开的视线转了回来。
你看我。
就跟我想看你一样。
同样也是你想看你自己。
沈屹西和她对视,原本变得有些严肃的气氛被他一句话轻飘飘打破。
“今天兜这么一大圈儿就是想告诉我这理儿?”
路无坷那点小心思被他说中,却也还算镇静。
沈屹西收回了视线,眺望对面和田野交接的天,把嘴里的烟抽得发红。
“路无坷,知道我这几年为什么不再碰赛车么?”
沈屹西这名字在赛车圈里一直有一定分量,从他踏入这个圈子就是一匹黑马的存在,从来没有输过的时候,这样意气风发的人当年出事就跟颗巨星陨落一样,谁都知道他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儿,关于他不再赛车的流言却乌七八糟。
有说是拿不到奖受挫的,有说是因为有心理阴影了。
职业赛车手是个高危职业,随时哪一趟都可能半路命丧黄泉,不管是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在赛车面前都不堪一击。
自己出事命没了,撞死人了也未免过得了心里那关。
沈屹西问她知不知道他这几年不再碰赛车的原因。
路无坷其实知道的,因为当年那场不可控的车祸里他不太公平地在三个人中完好活了下来。
而赛场本身对他来说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这么狂的人,怎么可能会畏惧赛道。
沈屹西捏着烟送唇边深深吸了一口,有种不盲目却很吸引人的狂妄自大。
“要回去,不过就我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第88章
晚上沈屹西打算带路无坷搬回澜江大学附近那套房子, 因为经常住酒吧这边,路无坷放这边的东西不少,收了整整一个行李箱。
回去的时候沈屹西开路无坷玩笑, 让她把车骑上,说她半路肯定会被交警拦下来查驾驶证, 因为像个未满十八骑车上路的。
路无坷回国后还没回过澜江大学旁边那套房子,大学她和沈屹西经常住的就那套, 那段时间奶奶癌症住院,她医院学校两边跑,经常三天两头上沈屹西那边住。
回去后路无坷到浴室里洗澡去了, 沈屹西车库停好车后上来没见着她人。
家里浴室是开放式的, 就淋浴间挡了块磨砂玻璃,沈屹西瞟到后面隐隐绰绰的人影才知道她在洗澡。
他咬着烟过去把窗帘打开了,黛山像夜色不小心打翻的浓墨, 山麓灯火隐约。
沈屹西回身差点弄到路无坷的行李箱,她银色铝合金的行李箱就放床边,应该是刚拿了衣服,行李箱还没阖上,沈屹西摘下烟, 弯身帮她阖上了,拎到一旁。
但他拉链没拉全,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拉链里跑出来掉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响, 沈屹西耷下眼皮看了眼。
是个皮套本子, 灰褐色的。
本子旁边的扣子没扣上, 里头的条纹白色纸张打开了,上面不知道记了什么单调的东西,随便一眼扫过去一溜长短一致的文字。
沈屹西放下行李箱,捞过了地上的本子,却在看清上面的字时指节一顿。
-沈屹西(20xx年3月1日)
-沈屹西(20xx年3月2日)
-沈屹西(20xx年3月3日)
-沈屹西(20xx年3月4日)
-沈屹西(20xx年3月5日)
-沈屹西(20xx年3月6日)
……
满满一页,除了后面日期有差异之外,其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一年正是路无坷去国外那年,她是二月底离开的澜江。
沈屹西微皱眉头,把烟塞回了嘴里,拿着本子坐上了床边。
第一页记到了四月,他往后翻。
五月,六月,七月到年底的十二月,一天都没落下。
原本到这里已经足够单调枯燥,往后翻又是单一漫长的一年又一年,全是这三个字。
沈屹西莫名一股气堵在胸口,咬在嘴里的烟烟灰掉在了本子上。
他抖掉了上面的烟灰,忽然注意到上面日期上的空缺。
路无坷记的东西实在太过单调无聊,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出来。
时间是两年前,中间有一个月是空着的,那一个月什么都没记,连日期都没有。
沈屹西在看见那凭空消失的一个月时已经有了预感。
却在这个时间在脑子里和自己出事的那段时间吻合起来的时候心里仍旧升起一股烦躁。
难怪回来后她从没问过他一句当年那场事故发生过什么。
因为她什么都知道。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哗啦淌在瓷砖上。
沈屹西拎着那本子,听着这声儿抽完了手里那支烟。
直到烟烧到了烟屁股,沈屹西拖过烟灰缸,把烟碾灭了起身。
他本子扔在了床上,往浴室走。
=
淋浴间里灯光被热气氤氲得朦胧模糊,挂回墙上的淋浴头往下滴着水。
路无坷正把内衣往身上套,身后的玻璃门被打开了。
她回头去看,沈屹西进来了。
他看起来脸色有点臭,比平时严肃了不少。
路无坷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了,就被他胳膊一拽拉进了怀里,紧接着两条光着的腿悬空。
她整个人被沈屹西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冰凉的大理石凉意直往腿根淌,路无坷挣扎着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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