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岁此刻被安放在一个蛋形容器内。
透明的容器一览无余。
里头面目沉静的女人像是飘曳在水中。
工作区的透明墙前，是隔空虚拟出来的生物数据。
透过银蓝色的数据条，沉措看着许初岁的身躯游弋在培养舱许久后，开口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卢米一改之前的活泼，面色严肃。
“报告舰长，4022情况不太乐观，和前几次一样身体开始出现器官衰竭现象，不过脑波活跃度正常。您看是不是……”它顿了顿，看了眼沉措的表情，发现他表情异常平静后继续道，“您看是不是和前几次一样放弃此次实验体，激活4023重新开始试验。”
因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卢米以为沉措会如之前一样平静的命令开始下一组试验。
谁知它才将4023的优化数据调出来。
沉措站得笔直的身体颤抖一刻，随后挥动右拳砸到了前面的透明墙上。
透明、类似玻璃的墙壁上立刻出现一丝碎裂痕迹，他骨节分明的拳头穿透空显数据紧紧贴在透明墙上，所有生物数据因为他的情绪波动在跳闪着滋滋作响。
“舰长，请您冷静。”卢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卢米身侧。
沉措没有说话，测过头看卢森一眼，他眼中带着猩红，像是一只被激怒但是又刻意压制的野兽。
看着随时可能暴走的沉措，卢米表现出一丝惧怕，它退到卢森身后道：“是啊舰长，您的生物波异于普通生物，您可千万要冷静。不然基因培育室，甚至是整艘船舰都会有危险。”
沉措显然并不在乎会飞船安全与否，反而眼白越来越红，气息也跟着变重。
基因培育室内开始响起数据异常的警报。
卢米脑袋上也亮起一圈红色的小点，每亮起一个点就表示船舰内某个舱体出现异常。
卢森直视沉措暴戾的眼神，明白他的情绪为何会忽然失控。
任凭意志力再好的生物，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终于看到曙光却又忽然泯灭，是谁都会崩溃。
他能忍到今天才情绪波动已经实属难得。
但是他也相信沉措不会伤害许初岁，甚至是她一个小小的复制细胞也绝不会。
卢森转动金属眼球看了一眼许初岁所在的培养舱道，“您就算不在乎自己，也应该在乎里面的克隆体吧。我们好不容易才研究出如何让夫人的克隆体正常存活，您现在要放弃？”
听到这句，沉措终于是有了点反应。
强行压下要爆涌而出的情绪，收回拳冷冷命令，“让维修机器人来修复培育舱。”
看到沉措恢复正常，卢森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松了一些。
这样的小动作让卢米惊异，它还以为卢森一点也不害怕他们的舰长暴走。
卢米迅速调遣机器人来修理培育舱，头上的一圈红色小点也慢慢暗了下去，整艘飞船又恢复了正常。
沉措看了一眼漂浮在培养舱内的许初岁，而后撇向卢森，“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
“抱歉舰长，没能第一时间服从您的命令。”卢森恭敬的颔首致歉，“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4022似乎和其他实验体有些不同，刚刚检测她体内的芯片时，我受到了意识干扰。”
“意识干扰？”
“是的，”卢森点头，“克隆芯片和原始芯片数据一致，且一切正常，但似乎并没能和4022完美融合。我试图修复神经元接触点时受到了意识干扰，有3秒的脑空期和5秒的神志延迟。”
卢森的回答出乎沉措的意料，他迅速的将4022的全部数据调出来看了一遍。
“芯片数据现在依然正常。”他侧过头看向卢森，“原始芯片是你制作的，克隆芯片和基因复制也是你最擅长的。为什么检查芯片会让她意识昏迷，器官衰竭？”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沉措的语调低沉缓慢还有些切齿。
器官衰竭，又是器官衰竭。
好不容易以为这次的实验很成功，可还是出现这个了问题。
“舰长，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夫人之前我做过无数次基因复制和芯片克隆，但都没有发生过无法融合或者无法修复的情况。这或许是此次基因改良后造成的，也不一定是坏事。”
卢森上前，将4023的优化数据调了出来。
“我相信下一次夫人的克隆体应该能存活更久，在不久的将来，夫人的克隆体甚至能和原始体一样完美，不受严重外创的情况下能长时间存活。”
说完，卢森默了声，等着沉措下达放弃此次克隆体，开始新克隆试验体的命令。
沉措看着两组数据，沉默半响后道：“4022脑波正常，只是出现器官轻微衰竭。尽全力保持她现在的体征，想办救活她。”
卢森没有答话，卢米在一旁焦急看看卢森又看看沉措，“舰长，夫人和您交换过基因，她的身体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出现器官衰竭后要修复十分困难，这恐怕很难做到。”
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寻找优化许初岁基因的同时也是在寻找可以克隆沉措的方法。
沉措和他所属星球的生物没办法被克隆。
这也是为什么许初岁的躯体没办法像普通生物一样无差别克隆的原因。
她和沉措融合过基因，她的身体里存在着以他们现有技术都无法完整复制的部分。
“照我的意思做。”沉措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
卢森思忖一瞬开口道：“我想您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最优方案。希望您不要因为不可控的情绪干扰了正确决定。”
“她还没有死亡，我怎么能放弃她。”沉措的眼眸穿透银蓝色数据条，看着培养舱内的许初岁有一分失神，片刻后眼瞳闪动变得异常坚定，“只要她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我就绝不会放弃。”
“可是……”卢米的话还没有说全，被沉措否决道，“没有可是。”
之前除了自然死亡的实验体，也有主动被放弃的。
但她们都是脑部功能丧失，也就是俗称的脑死亡。
这样的情况下他才放弃实验体开始新的实验。
可这一次不同，她的脑波显示正常。
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他做不到。
无论是原始体的许初岁，还是克隆出来的许初岁都是他的妻子，他不会放弃，也绝对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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