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希望能和张知疑保持距离,只维持在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那现在呢?
文意先啊文意先,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既然已经给了对方明确的暗示,就应该主动一点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可是直接表达太唐突,委婉表达又怕他听不懂。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化不那么突然,只要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好?
文教授不愧是教授,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关于有效沟通的方法是提问,紧接着大概就是拉斐尔的《雅典学院》了。
文意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似乎不太浪漫。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语?
然而文意先想不到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暗语。
思考时间超出了平常阈值,文意先的嘴难得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你相信人有自由意志吗?
之前在张知疑读本科的时候,这个问题是他问文意先的。
当时文意先摇摇头,并不是表示否定,而是简单直接地表达不知道,这个问题是西方哲学的核心主题,也是最具争议性的问题之一,他不认为自己能给出一个确切周详的答案。
你相信命运吗?他反问张知疑。
记忆里尚且稚嫩清澈的张知疑点点头,腼腆地笑了:如果它不存在,我为什么现在能和你在一块散步呢?
从回忆里抽离,他们已经沿着湖跑了两圈。文意先带头绕到操场上,张知疑紧随其后。
没有晨练习惯的张知疑此时脑子逐渐充血,压根没听清楚文意先说了什么。
毕业一年多,哲学相关的知识他也忘得差不多了。这种知识性名词从他脑子里一溜而过,只留下一点点模糊的印象,然后随着呼吸逐渐消失在他的意识海里,再也捕捉不到。
文意先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答复,疑惑地侧目看了一眼,只见张知疑同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迷茫和空洞,就差没把你说什么四个字写在脸上。
提问果然不是一种好的调情方式。
没事。文意先想。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去国外同居,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文意先。张知疑在背后喘着气叫到。
怎么了?
我不想读博。
噢,那挺好的啊。文意先即答。
张知疑稍微用力加速超过他,然后自然减速和他并肩,你这次出国,什么时候会回来?
文意先垂眼看着地面,平静地说:不知道。
其实他隐瞒了许多话没有对张知疑说,比如他出国交流是自己申请的,本来是为了等张知疑出国读博,比如他当然知道他会去多久,因为他打算在国外定居。
他的导师这些年也在不断和他往来邮件,表示自己非常希望和他继续共事。不过碍于自己在国内带的一批研究生和博士还没毕业,所以文意先也没有那么着急计划离开。
回国之后虽然自己没有脱单,但是姐姐和自己的相亲对象结婚了,也算是一件美事。
什么叫不知道?张知疑说话开始强硬起来。
文意先径直跑向操场出口,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已经跑了将近五公里,张知疑彻底精神了,他尝试和文意先说自己昨晚做的梦,可是文意先好像恢复了之前淡漠到事不关己的状态,沿着额头流下的汗和他绷直的嘴角显出反差。
文意先,你喜欢学历高的人吗?张知疑问。
文意先随意地瞥他一眼:不喜欢。
张知疑了然,这是喜欢的意思。
我爸同意我去读博,可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文意先终于有耐心听他讲多余的话。
我昨晚梦到我们在国外吵架,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张知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喜欢女人吗?
文意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呃,你不想回答也可以。我就是
不知道,文意先顿了顿,那样的话,我还真有可能做你姑父。目前看来,没有证据表明我喜欢女人。
你喜欢男人?
文意先转头对着他,从上到下一番审视,刻意在他喉结处停留了一会儿,看他突然不自然的紧张反应,不由得笑起来:不知道。这似乎也没有证据。
那你喜欢什么?
文意先即答:哲学。
张知疑:
直到回家吃早饭,两个人再也没说过话。
张知疑去洗漱,文意先照旧随便做了个三明治放在桌上留给他,自己飞快完成了洗漱吃饭收拾三个步骤就上班去了。
平静地度过一天,晚上到了休息时间,张知疑照例靠着窗台玩手机聊天,顺便偷窥文意先房间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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