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谢持风眼睛这么尖,应该早已发现小君的手没有茧子。在小君不打自招后,他估计也立即意识到了她有问题。
小君冤屈地叫道:“这是你的臆断!你们在冤枉好人,我是真心想救你们的。我今天早上才说过要带你们走,只是被人打断了而已,你们难道忘了吗?”
一个小姑娘,眼眶通红,不住掉泪,着实很可怜。但这番话已经打动不了任何人了。
评判一个人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现在想来,小君明明很清楚自己家是最危险的地方。如果她真的不想伤及无辜,前一晚,就不该带桑洱和谢持风回家。
哪怕在树上睡一觉,也比住进丁家魔窟、进入丁石这行人的视线要安全多了。
退一万步说,已经把人带回家了,也不是没有别的挽救办法。这一天一夜,小君分明有无数机会可以悄悄吐露实情。即使不敢说出全部,也可以暗示他们继续留下会有危险。
疑点早已存在,只不过是小君怜弱年幼的外表蒙蔽了外人的观感,让人自动将怀疑的褶皱给抚平了。在这一刻,那丝丝缕缕的不对劲终于串联成线,谜底骤然雪亮。
桑洱叹了一声,陈述着自己的推测:“如果我没猜错,小君,你是你哥哥他们的‘饵’。因为你年纪小,外表看起来无害,所以,迷路的人更容易上你的当、被你诱入村子。”
月落剑刃的寒光倒映着小君那张流露出不甘的脸庞:“你胡说……”
“你们一直重复着骗人回家、杀人取财的勾当。不料,几天前,受害人的尸骨意外重见天日,被山下的樵夫发现了。”谢持风开口,他的声音疏冷平静,双目明察秋毫:“为此,你们在夜里偷偷下山,做了两件事。第一,给义庄里的纸扎人点睛,还刻意用血代替墨水。第二,把棺材前的祭品都打翻。想用这些把戏,让村民们误以为有邪祟捣乱,迫于恐惧,早早掩埋尸骨,不再追查下去。”
这些把戏,骗得了无知的村民,却吓唬不了修士。
世上没有纸扎人会自己长出眼睛,再惹来邪祟。先后顺序都颠倒了,有经验的修士一看,就知道是有外行人在装神弄鬼。
桑洱续道:“丁石三人以为村民被唬住了,不愿停手。但你却有点慌了,不太放心。于是,你一方面继续配合丁石,诱陌生人进村子,另一方,也留了后手,私下向我们示弱,暗示你和丁石不是一伙的。这样,万一事情败露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时,你也可以推脱自己是被迫的,是这样吗?”
今晚,小君尾随在后,看见局面在一边倒。
在那一刻,她究竟是决定临阵倒戈、踩着自己哥哥来与这件事撇清关系。还是在假装弱势,想将桑洱两人引去别的陷阱,拯救自己的哥哥,就不得而知了。
小君不再说话,阴恻恻地望着两人,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时那副怯弱害羞的样子。
桑洱对谢持风点了点头,取出捆仙索,将小君绑到了树上。想了想,不放心,又多拍了一张符。
捆仙索乃是仙家之物,会随猎物的体型大小而改变长度,无法被普通利器破开。除非主人亲自解绑,或是遇到更高一级的仙剑。
这样绑着,小君肯定是跑不掉了。
桑洱道:“我们去追丁石吧,他肯定跑不远。”
话音刚落,林子深处就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正是丁石的声音!
找都不用找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人循着声音,追到了树林深处的一个湖泊前。
天色昏暗潮湿,湖水墨绿,深不见底,乍看是死湖。仔细辨认,湖心却有着淡淡涟漪。
惨叫声源自于湖边。
丁石趴在地上,神色惊恐痛苦,凄惨地叫着,腿只剩下半截,肚子被一只泛着青紫色的手洞穿了。两只手不甘心地扒着草,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拖曳痕迹,却还是不敌湖中之物的力气,被活生生地拖进了水里。
水花扑腾片刻,一滩乌血化开,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心鬼祸】的进度条,在这一刻,涨到了90%。
桑洱从剑上落下:“湖水里有妖怪将他拖进去了?这会不会和李四身上的妖气有关?”
谢持风道:“很有可能,看看便知。”
两人从高空俯瞰,观察片刻,就发现这湖原本应该是连着大禹山的河道的,只是,那狭窄的缺口被许多巨大的岩石堵住了。
这时,后方有几道咻咻的御剑声在接近。三道人影落下,纷纷跑来,嘴里嚷道:“桑师姐!”
“谢师兄!原来你们在这里!”
“我们刚才在大老远的地方听见了一声惨叫,这是怎么回事啊?”
……
这三人,正是这次一起来江陵除祟的另外三个昭阳宗门生。
他们在义庄里看见了桑洱和谢持风留下的信息,速速赶来商道。不过,这个任务,原文写了是由桑洱和谢持风完成的。所以,在作者的阻挠下,这三人压根没找到那条村子。等事情结束了,才得以现身。
桑洱挠了挠耳垂:“这件事说来话长,趁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先去救人吧,那个失踪的村民,估计就在这附近了。”
五人中先分出了两人,将痛晕过去的两个凶徒和小君都押到了山下,交给了村民。
冤有头债有主,该如何处理这伙人,应当交给受害者的家属来决定。
见大势已去,小君也彻底颓靡了下来,老实地交代了来龙去脉。
真相和桑洱、谢持风的猜测相差无几。
大禹山天气变幻莫测,雾多雨多。远道而来却迷了路的人们,被灯火吸引,被佯装善良的小姑娘引诱进了陷阱,还心怀感激,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歇脚的落脚点。殊不知,自己早已被视作待宰的肥羊。
丁石一行人丧心病狂,暗下迷药,杀人夺财,最后将受害人开膛破肚,塞入石头,沉尸湖底。待时日过去,鱼虾啄光了血肉,遗留下了惨白的骨架。
但他们没想到,血肉的气味与怨邪的滋生,不仅惹来了鱼虾,还让这片死水诞生了真正的妖怪。
妖怪不是害人的主谋,只类似于啄食腐肉的乌鸦,妖力也很弱小,尚未能爬出湖水。这就是在李四眉间拂过的那张符咒可以点燃,妖气却非常淡的原因。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坏事做多了,总有露馅的一天。
前几日,大禹山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
洪流冲掉了淤积在湖底、连通河道口的泥。冤死的尸骨被水流带下,重现于世,在山下引起轩然大波,引来了真正的修士。
心鬼祸。
心怀鬼胎之人,终将祸及己身。
在故事最后,丁石慌不择路,逃到湖边,正好丧生在了他自己变相招来的妖怪手里,便正好应了主题,恶有恶报了。
难怪这个副本的危险指数会比推理难度低两级。
不论是丁石等人,还是湖水中那不成气候的妖怪,都不是桑洱与谢持风的对手。关键只在于,他们能不能跳过“妖气”这层烟雾弹的误导,找出真正的谜底。
桑洱:“我觉得这个任务名字改成【全员恶人】更直接一点。”
古语有云,人不可貌相。若不是谢持风观察入微,间接提醒了她,她根本想不到小君会是坏人。
系统:“……”
当天深夜,桑洱、谢持风和余下那名弟子在距离村子不远的一个深坑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村民林源。
也不知道该说这位npc兄弟倒霉还是走运。迷路之后,他也是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条村子。不过他的运气比那些惨遭毒手的人要好一点,在敲门前,偷听到了丁石几人在说话。被内容吓个半死,转头就跑,不慎摔进了坑里。
由于离丁石那伙人的老巢太近,万一呼叫声招来了他们,恐怕会死得更快,林源心里苦,压根就不敢求救。
如果桑洱超过了四十八小时还找不到他,这位兄弟就要虚弱而死了。
桑洱三人合力将人送回了村子,并在翌日重新上山,将那个湖水里的妖怪收拾掉了。
完事后,桑洱总算听见了系统的天籁之音:“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剧情【心鬼祸】,现在进行进度条计算与奖励发放。”
系统:“经此一役,炮灰指数—100,实时总值:4800。人品积分 100,实时总值:115jj币。谢持风好感度总体 20,实时总值:—10。”
系统:“由于攻略对象好感度低于0,本次无奖励加成,并将降下惩罚:加重撞树伤势。完毕。”
桑洱:“加重撞树伤势是什么意思?”
系统:“哦,就和受内伤的意思差不多。”
桑洱:“……”
忙着收尾【心鬼祸】,她都没注意到谢持风的好感度是什么时候从—15变成—10的,估计是在她撞树的时候吧。
又有进展了,真高兴——个鬼啊!
桑洱生无可恋,泪流满面。
这好感度提高速度跟龟爬似的。这么难讨好,谢持风的心是石头做的吧?
不愧是小冰山,看来只有正牌女主才能融化他了,炮灰无福消受啊。
大禹山的大患被解决以后,众人婉拒了村民们热情的挽留,在江陵修整一日后,动身赶回昭阳宗复命。
而系统说的惩罚,在路上就降临了。
第7章
昭阳宗坐落在蜀地繁华的大城——天蚕都外的仙山上。
千峰万仞,拔地通天,漫山苍翠。错落有致的碧瓦朱檐、亭台钟楼,被苍茫云海所笼罩。山底下,是湍流不息、碧水东去的眠宿江。
数千级天梯,扶摇直上九万里,延向山顶气势磅礴的宗门。
平日里,这地方无人值守,大家都是用通行的口令进出的。
在宗内,地位最高的人是宗主箐遥真人。他是剑修,座下有十个徒弟,谢持风就是其中之一。只有这十人可以唤他为师尊。其他不得他亲传的弟子,则要唤他一声宗主。
桑洱的师父则是箐遥真人的师弟——莲山真人。
一回到昭阳宗,五人就原地解散,各找各自的师父去汇报消息了。
桑洱第一时间回到了青竹峰,去找莲山真人。
莲山真人年近古稀,是个鹤发慈颜、心宽体胖的老爷子,常是一副懒懒散散、睡不醒的模样,对座下的弟子也管得很松散。不过,桑洱还挺喜欢跟着莲山真人修炼的,还莫名觉得他很看好自己。
也许是因为她这具身体的资质还不错。
可惜了,原主是个恋爱脑,私底下一心想着双修的邪门歪道,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依照这个人生剧本,桑洱最多只会在这具身体里待到明年。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辜负了老爷子的悉心栽培。
青竹峰上,天阔云深。
莲山真人歪在一张乘凉的藤椅上,小木桌上放了一盘残棋。沉香烟气自香炉里袅袅飘起。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拿着一块绢布,擦拭着最爱的紫砂壶,斜睨了一眼坐在对面、认真汇报任务内容的桑洱,冷不丁问:“这次受伤了吗?”
桑洱摸了摸鼻子,说:“小事情,不碍事。”
系统加给她的惩罚,效果就与内伤差不多。回程时,桑洱悄悄照过镜子,瞧见自己背部浮现了一片青紫淤痕,灵力流转也如枯源之水,变得有点滞涩。
惩罚造成的不适症状,其实是可以用捷径消除的。只要花80jj币,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一张【惩罚减免卡】就行了。但桑洱觉得这玩意儿太过鸡肋,没必要浪费钱去买。反正内伤她可以忍受,也能自行消解。jj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了。
之后的剧情,应该会越来越难。越是稀有的法器,价格就越高。现在把赚来的jj币都攒起来,以后等到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买到救命的东西。故而,在回程路上,桑洱一直忍着没走捷径。
见桑洱的状态不太好,莲山真人也没有留她多久,问了一些路上的事,就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是打扰我擦紫砂壶。”
桑洱笑了笑,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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